像在《有一說一》錄製現場一樣,眾人鼓掌,笑。伍月站在嚴守一身邊,也報以得體的微笑。嚴守一:
“我認為書分兩種,高雅和低俗。如果讓我寫一本書,也就是給大家解個悶兒;但像費先生的著作,一字一句,對我們認識自己是有指導作用的……”
但具體有什麼指導作用,嚴守一卻有些打磕巴。同時老這麼繞圈子也不是辦法,總得說點具體的,也是急中生智,嚴守一突然想起費墨幾個月前曾在辦公室對手機發過火,因為手機扯到過原始社會,這個觀點似乎也在書中提到過,於是抓住這一點深入下去:
“當然指導作用有方方麵麵,但最觸及靈魂的是口和心的關係。讀了費先生的書,我才明白這樣一個道理,為什麼我們生活得越來越複雜,就是因為我們越來越會說話。人類在學會說話之前,用的是肢體語言,把一個事情說清楚很難,得跳半天舞;騙人就更難了,蹦躂半天,也不見得能把人騙了。會說話之後,騙人就容易多了,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由於剛才嚴守一調侃了伍月的旗袍,現在伍月開始報複他,當然也是話中有話,旁敲側擊:
“嚴老師的意思是,他平時撒謊撒慣了,渾然不覺,現在讀了費先生的書,開始幡然悔悟。但幡然悔悟不能光說不練,應該落實到行動上。為了以誠相見,我們建議他主持的節目《有一說一》,先由談話類變成舞蹈類。節目開始,先有嚴老師領舞!”
眾人大笑。費墨憋不住,也搖頭笑了。倒弄得嚴守一有些發窘。不過嚴守一畢竟是主持人,久經沙場,他不理睬伍月話中的深意,隻是回擊她話的表麵;也算伍月幫了他的忙,讓他可以從這個話題中拔出來,結束發言,於是接過伍月的話頭說:
“我同意伍月小姐的意見。我們《有一說一》正在招女主持人,我希望伍月小姐能來,每期由我們兩個跳雙人舞。”
又說:
“同時應該通知世界上各國政府的新聞發言人,要改大家一起改,白宮的發言人上台也不能說話,一切改成跳舞!”
大家又鼓掌,笑。
新聞發布會開得還算皆大歡喜。新聞發布會結束,貼著費墨頭像的宴會廳大門被侍者推開,露出宴會廳。宴會廳裏,幾盞巨大的枝型水晶燈下,是十幾桌已經備好的豐盛的宴席。好像費墨背後,藏著許多好吃的一樣。眾人“噢“地一聲,潮水般湧進宴會廳吃飯。
費墨和嚴守一都被安排在主桌上。與座的有出版社的賀社長,發行所的高經理,和其他一些出版界、發行界的頭麵人物。剛開始吃飯的時候,大家頻頻舉杯,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三巡過後,就餐的人又三三兩兩開起了小會。“嗡嗡”的聲音,使整個宴會廳像一座蜂巢。嚴守一看費墨的情緒已經緩了過來,便從身上摸出一張照片,悄悄遞給費墨。這張照片,就是前些日子於文娟她哥悄悄給他的那張。照片上,於文娟抱著孩子,於文娟笑著,孩子皺著眉。費墨接過照片,端詳著照片上的孩子:
“大了。”
看完,又遞給嚴守一。嚴守一卻說:
“放你那兒吧。”
費墨一愣:
“為什麼?”
嚴守一:
“原來我把它藏到家裏的書架上,夾到一本書裏。後來想想,還是不保險。”
費墨點點頭,明白嚴守一的意思。但說:
“這個事實,沈雪應該接受。”
嚴守一:
“孩子她能接受,但照片上不是還有於文娟嗎?最近又暗地給她找了一個工作,沈雪那裏,更得小心一點。”
費墨點點頭。嚴守一又悄悄掏出一個存折:
“於文娟下崗上崗,經濟也不寬裕,我悄悄存了兩萬塊錢,怕他們突然有急用,也放你那兒吧。”
費墨點點頭,將照片和存折揣到自己身上。一邊揣一邊說:
“有一個事情我也想提醒你,我老婆原來是不接受沈雪的,因為她和於文娟關係好,後來又跟沈雪裹在一起,把於文娟也得罪了。這幾天,她和沈雪,兩人電話通得很頻繁。”
嚴守一沒有在意:
“現在沈雪也變得有些絮叨了。”
費墨用筷子點著桌布: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意思是,世界上的事情,怕結盟。”
嚴守一想起剛才在車場發生的事,明白費墨的意思,點點頭,剛要說什麼,他的手機“唄”地響了一下,進來一封短信。他掏出手機查看,是伍月的名字。他悄悄打開短信,上邊寫道:
我想看你的肢體表演。咬死你。
嚴守一渾身一哆嗦。一邊忙將這封短信刪掉,一邊仰起頭尋找伍月。隔著三張餐桌,他看到了伍月的背影。伍月正舉著一杯紅酒,笑著與同桌的人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