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鬱子歸的意識逐漸回複了清醒,她的眼皮掙紮了兩下,然後緩緩睜開了眸子。
首先入眼的,是用五顏六色的格子鋪成的天花板,然後她動了動脖頸,將視線轉到別的地方。
“能睡那麼久,真是難為你了。”一個清脆好聽的嗓音從邊上傳來,透著幾分戲謔。
鬱子歸循聲看過去,在對上一雙黑亮的雙眸時微微一怔,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人是……
“怎麼?不認識我啦?”茯苓秀眉一皺,立刻抬步走上前,一身整潔的白大褂依舊很惹眼,“你不是吧?上回你發燒我還來幫你掛了水的,結果才兩年沒見你就把我忘了?”
……原來是那個女醫師,好像是叫茯苓吧?鬱子歸想了起來。
因為跟茯苓隻見過一次麵,而且那一次她正好生病,暈暈的也沒認真把茯苓的樣貌記下來。
這一別就是兩年多,她對茯苓的印象已經比較模糊了。
“你是……茯苓?”鬱子歸試探性地問了一聲。
茯苓挑了挑眉,嘴角漸漸浮起一抹笑意:“Bingo!”
鬱子歸那蒼白沒有色澤的唇瓣也跟著彎了彎,還好茯苓的名字特殊,所以她才能夠及時想起來。
“又是你幫我退燒的?”鬱子歸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房間裏沒有多餘的人,於是問茯苓。
茯苓聽後,搖了搖頭:“雖然我有這個本事,但這回可不是我。”
“那……”
“我從澤城的家裏到這個破島上來一共要花一兩個小時,我人還沒到呢,你都早就燒成灰了。”茯苓嗤笑一聲,一點都不忌諱地和鬱子歸開玩笑。
茯苓說著,把邊上放著的一杯水斷端給鬱子歸,不疾不徐地解釋道:“這裏是鎮上的一個私人診所,普通的感冒發燒都能治好,所以就先把你放到這裏來了。”
鬱子歸接過水喝了一口,明眸定定地看向茯苓,動了動唇瓣似乎有話要說,然後隻見她猶豫了兩秒,慢慢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是誰……送我過來的?”頭一回,鬱子歸問得小心翼翼。
到剛剛為止,她都沒有開口問過。
事實上她很想知道,也早就想問出口,可不知道怎麼,她下意識的就想躲避這個問題。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
她昏過去之前看到的那個人……應該是……顧沉吧?
可是萬一她看錯了怎麼辦呢?如果她心底所有的愉悅,都隻是因為她發高燒而導致的神誌不清,是想象中的顧沉,那該怎麼辦呢?
因為有了期待,所以害怕失望。
鬱子歸一直小心翼翼的沒敢問,直到現在,她才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然後她看到茯苓的背脊一僵,緊接著,茯苓臉上的表情驟然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鬱子歸見茯苓的表情這樣,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有一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她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茯苓,默默吸了一口氣,心裏的一根弦兒繃得緊緊的。
“顧太太,你沒什麼事吧?”茯苓皺起眉頭,認認真真地摸了摸鬱子歸的額頭,嘀咕道,“應該退燒了呀……怎麼感覺越來越傻了?”
“……可能我失憶了。”鬱子歸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去你的。”茯苓輕笑著拍了一下鬱子歸光潔的額頭,語速飛快的說道,“你以為顧沉不回來,別人還能指使我從澤城顛簸一兩個小時到這裏來?我茯苓可不是什麼隨叫隨到的好人。”
……那這麼說的意思是,顧沉真的回來了?
鬱子歸的心稍稍放下,她抿了抿唇瓣,問道:“那顧沉他現在……”
話還沒落音,就聽見門口一陣動靜傳來,推拉門緩緩從旁邊推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顧沉就這麼站在門口,一雙黑眸鎖住鬱子歸,眸底流動著幽然深邃的情緒。
下一秒,他的長指屈起輕輕在門上一叩,神色一如往常般淡漠,沉聲說道:“茯苓,你先出去。”
茯苓雖然不怎麼怕顧沉,可是也明白這樣的場合她不適合再繼續待下去,於是聳了聳肩,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和顧沉擦肩而過的時候,茯苓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側顏,棱角分明的輪廓看上去格外好看,還隱隱散發出森寒的氣息。
視線在他的俊臉上停駐了兩秒,茯苓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在走之前小聲嘀咕了一句:“花瓶兒。”
除了鬱子歸以外,敢嘲笑顧沉的人,可能就隻有茯苓一個了。
在嘲笑顧沉的時候用“花瓶”這個詞……可能全世界都隻有茯苓一個人。
顧沉的額角跳了跳,並不打算和茯苓一般見識,他長腿一邁,走進了房間裏,目光落在鬱子歸的身上,頓時柔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