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子歸眉頭輕皺,邁開步子跟著家傭上了樓,拐過長廊後看見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房間門口,正柔聲勸道:“小姐,你多少吃點吧,夫人叮囑過……”
“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說了我不吃!你滾!你們都滾!”一個尖銳的女聲打斷了管家的話,聽起來歇斯底裏。
鬱子歸習慣性地兩手插袋,踱步走上前,高跟鞋踩著地板發出有節奏的清響。管家偏頭看到鬱子歸朝他走過來,有一瞬間的怔愣,卻馬上就回過神了,意識到她可能是之前蘇醫生推薦過的心理醫生,立刻迎上去試探性地問道:“鬱醫生?”
鬱子歸禮貌地用眼神示意過後,直接越過管家往房間裏走去。視線在房間裏到處掃視了一圈後,停留在了一個狼狽的女人身上。
此刻顏子茜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看到鬱子歸進來後,她的表情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目光在和她交彙的一瞬間又立刻移開,四處飄忽,瘦弱的纖手顫抖著攥住自己的衣角,呼吸開始急促:“你……你是誰?”
鬱子歸恍若未見,徑直走到她麵前站定,俯身向顏子茜伸出手,淡聲說道:“你好,鬱子歸。”
顏子茜慌張地把頭撇向另一邊,眉頭緊鎖,眼眸裏劃過一絲厭惡:“你別靠我這麼近。”
“把頭轉過來看著我,我說話喜歡看著別人的眼睛。”鬱子歸覺得蘇京軻的那套裝聾技巧簡直太實用了,難怪是師兄,就是比人技高一籌。
見顏子茜仍然執拗地撇著頭,鬱子歸抿了抿薄唇,繼續說道:“是不是感覺心裏有無數個爪子在撓?每次看著別人的眼睛,就覺得別人可能會看穿你,會取笑你,所以總是慌張?”
顏子茜的長睫微微顫了顫,雖然是極其細微的動作,可卻被鬱子歸成功地捕捉到了,她用眼神示意管家等人離開,順手關上了房間的門。
“顏小姐,我是來幫你的。”鬱子歸幹脆也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首先你要放鬆,要相信我。”
聽罷,顏子茜僵冷的表情有些許鬆動,她終於緩緩轉過頭來看著鬱子歸,語氣十分不自然:“我……我一看見陌生人就緊張,想起明天要去參加宴會,我就……我就……”
“你就焦慮得渾身難受,覺得哪裏都不對勁?”鬱子歸接下她的話。
“平時,平時我不是這樣的!”顏子茜的臉色蒼白,激動道,“明天的宴會上,有很重要的人,我怕他會看不起我……”
說著,顏子茜的情緒漸漸失控,握著鬱子歸的肩膀,懇求道:“醫生,我求你幫幫我,我不想這樣,可我就是控製不了我自己。”
鬱子歸沉靜的雙眸定定地對視著顏子茜的雙眼,片刻後,才抬手輕揉了揉著她的頭,安撫道:“會好起來的。”
整整一上午,鬱子歸都和顏子茜在房間裏聊天,直到顏子茜對她的戒備少了一些,下午,她才帶著顏子茜出門。
“係統脫敏療法簡單來說,就是強迫自己做你曾經懼怕的事情。”鬱子歸開車帶著顏子茜來到澤城的中心——時代廣場,一邊拉她下車一邊說道,“我們隻有一天的時間,所以隻能盡量減少你的恐懼感,如果覺得實在撐不下去,也不要再逼自己,記住,我們慢慢來。”
顏子茜看著人來人往的大廣場,呼吸又開始變得急促起來,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退,就想要逃離這個地方,鬱子歸拉住她的手,低聲說道:“明天宴會,想讓你心上人看不起你?”
顏子茜的臉色越發的蒼白,抬眼對上鬱子歸的雙眸。
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奇怪,不知道為什麼,隻要看著這個醫生的眼睛,她原本焦慮的情緒就能輕易被平息。
鬱子歸的眼睛,就像能容下萬物的海。
深呼吸一口氣,顏子茜向鬱子歸點了點頭,眼神裏透著堅定,開始鼓起勇氣邁開步子往前走。
鬱子歸挑了挑眉尖,緩緩跟在她後麵,神情一如往常那樣淡然。隻是在下一刻,她的餘光不經意暼到的景象卻讓她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