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是楊澤芳倒是個長情的人,李家如此待他,竟依舊願意伸出援手。
突然想到,若然早些令楊澤芳到帝都來,負責教導幾個皇子,是不是幾個兒子就不會這麼涼薄了?所謂難得有情人,相較於沈青雲之類,楊澤芳這樣一旦選擇了即便被辜負也不願背棄的人,委實難能可貴。
甚而說,自己身邊缺的,可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忽然想到一點:
“你那兒子,眼下在何處?”
楊澤芳卻是沉默了半天:“犬子興趣較廣,平日裏不大喜歡悶在家裏。”
看皇上神情很是不解,隻得很是憋屈的又補充了一句:
“這幾年裏用他母親的銀兩,鼓搗了一個祥雲商號……”
祥雲商號?皇上上上下下打量一副苦逼臉的楊澤芳幾眼,強忍住笑意,怪道楊澤芳不願提起兒子,堂堂大儒,竟是養出了個一意從事商賈賤業的兒子,這老臉可是往哪裏擱?要是自己,非打死了不可。
一想也不對,楊澤芳可就這一個兒子,真是打死了可不就絕後了嗎?
原來天下的父親都是一樣的悲催嗎?還想著堂堂大儒教子有道呢,卻原來也不比自己好到哪裏去。平日裏說什麼兒子喜歡在外麵跑,這會兒瞧著,怕是被轟出去了吧?
隻祥雲商號?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呢?
皇上一怔,上上下下打量楊澤芳一番:
“不是那個祥雲商號吧?”
這幾年裏,有一個祥雲商號可是有名的緊,但凡國中有災難發生,祥雲商號必然出錢出力,很是幫了朝廷的忙。記得兩年前,自己好像還賜了個“仁義商號”的牌子呢。
“就是那個。”楊澤芳點了點頭,卻是沒有一點兒與有榮焉的感覺。
“嘖嘖,你們家還真是有錢啊。”皇上這會兒心結已全然解開,不免對之前待楊澤芳的冷厲頗為愧疚,隻自己帝王至尊,怎麼也不好跟臣子道歉才是。總不能說自己被兒子氣著了,然後就拿你楊澤芳當了回出氣筒吧?
偏楊澤芳還是個性情執拗的,思來想去,就想把話題岔開,“如此說來,你們家女兒可就有福了,有這麼一座金山銀山,想要求娶的可不得踏破門檻?”
還以為楊澤芳會就坡下驢,就此拋開方才的事。誰想楊澤芳蹙了下眉頭,卻是又把話題拐了回去:
“所謂事無不可對人言,臣自認為做人也算光明磊落,幫了李家,臣也沒有欺瞞皇上的意思——不瞞皇上說,從買來這山莊,臣便讓人掛上了明湖山莊的名字。倒不想,時至今日,依舊有人要拿山莊做筏子,還惹得皇上生這麼大氣,既如此,臣願辭官,想來無爵無職之下,也不會被那麼多人惦記著了。”
說話的語氣,分明已是心灰意冷。
“多大點兒事,那裏就需要辭官明誌。”皇上已是徹底放下心來,卻是暗暗著惱,楊澤芳曾身居明湖書院山長,天下人皆知,山莊改名都五年了,這些人卻到現在才來彈劾,分明是看自己寵信楊澤芳心裏不服,虧得自己把人招來詢問一番,不然,豈不是被人當槍使了?
愧疚之下,待楊澤芳更加和顏悅色:
“還跪著幹什麼,快起來吧。天都這個時辰了,澤芳陪朕用些晚膳吧。”
“臣謝皇上大恩。”楊澤芳卻是並不起來,“隻是用膳前還是請皇上準許臣請辭吧。”
“你……”皇上甩手,這還同朕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