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鳴周亮, 瞧那幾匹馬的馬頭上——”顧不得關心謝暢如何, 希和抬手指著馬兒鬃毛處道。

雖是距離這麼遠, 希和卻一眼瞧見那馬頭上明顯還有個小兒拳頭大小的灰撲撲物事。

“那是什麼?!”周鳴周亮大驚, 忙回身取了張弓, 朝著那灰色物事就是一箭, 耳聽得“噗噗”兩聲響, 兩隻小老鼠般大小的東西墜落塵埃。

希和眼睛一下瞪大——別人或許看不到,希和卻瞧得清楚,就在被箭射到的一瞬間, 其他馬身上有東西同時一晃,宛若一條灰線般齊齊躍落草叢中。然後包括第一匹駿馬在內,所有馬兒嘶鳴一聲同時癱倒地上。

“把那兩枝箭和射中的東西全拿過來。”顧不得問女兒身邊怎麼會有這般高手跟著, 楊澤芳急聲道。

周鳴周亮的影子如飛而去, 撿起地上東西後,又閃電般消逝。一片混亂中, 倒是沒有其他人注意。

“三姐姐——”又一聲淒楚叫聲傳來, 卻是阿雋, 已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正跌跌撞撞衝過去, 趴在懸崖邊上, 眼淚斷了線的珠子般掉個不停。隻雖然喉嚨都快喊破了,那萬丈深淵裏,便是連馬車上的一片碎木頭也找不著了, 更別說謝暢人了。

希和也從車上下來, 行至馬車跌落懸崖的地方探頭查看——

車子竟果然斷了,還是在這樣危險的地方,若是沒聽到那軸承的古怪聲響,說不得希和也會以為是一場意外,可眼下嗎……

“三姐姐她不會出事的,對不對?”阿雋正好回頭,一眼瞧見希和,竟是和瞧見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捉住希和的手不放,“三姐姐那麼喜歡你,臨上車了還拉著你的手說個不停,怎麼會才走了這麼點兒路,就掉落懸崖了呢?三姐姐不會有事的,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阿雋本就生的嬌小,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是多了份我見猶憐、讓人忍不住想要嗬護的柔弱。就是這話聽在希和耳裏,怎麼就覺得那麼不對勁呢?

隻還未開口說什麼,身後就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連帶的兩隊甲胄鮮明的侍衛如飛而至。

為首的是一個年約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身材頎長,寬肩窄腰,生的甚是英俊。他們身後則是一名身著太仆寺服飾的官員和十多個雜役。

那官員顧不得詢問發生了什麼,徑直衝向倒臥地上的那十幾匹馬,好險沒哭出來:

“天啊,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些馬突然全都發瘋!咱們馬場這麼隱秘,知道的人根本沒幾個!周大人,卑職冤枉啊!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卑職,這麼多馬兒才會全都病倒……求大人稟明皇上,卑職真的冤枉啊……咦,楊大人——”

卻是楊澤芳正好走到近前,那官員怔了一下,下一刻跟見了親爹一般,一下匍匐到楊澤芳腳下:

“楊大人,您怎麼也來了?是皇上派您來的?楊大人啊,您是知道卑職的,從來做事都小心謹慎,但凡是皇上交代下來的差事,絕不敢有絲毫閃失,這些日子,卑職日日睡在馬廄裏,就是怕出什麼意外,對不起皇上的重托啊,哪曾想……”

“周豐,你先起來,你的意思是,其他馬也全是這種情形,無一幸免?”楊澤芳皺眉道。

“可不。”周豐簡直欲哭無淚。四皇子從邊關送來的這五百匹馬,說是皇上的心肝也不為過,當初得了這個差事,還以為是什麼香餑餑,好好侍弄幾個月,能順利產出小馬駒,可不就是自己大功一件,可這才接手幾日啊,竟然就出了這檔子事。要是這五百匹馬全在自己手裏折了,別說加官進爵了,說不得項上人頭都不保。

楊澤芳眼前不期然閃出那被射落的物事,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體型甚小,動作卻不是一般的敏捷,若非女兒瞧見,怕是必然會被忽略過去,若然是這些東西作妖,還真是防不勝防。隻眼下這亂局,有些事情還是麵見皇上再說才好。

還有那突然斷裂的馬車,事情怕不是一般的複雜。也不知這場陰謀是對著謝暢,還是這些馬,抑或自己,更甚者,兼而有之……

“咦,九堂叔——”那邊希和也扶著阿雋走到近前。

阿雋怎麼叫那周豐堂叔?希和愣了一下,轉而想到一件事,謝暢乃是沿用母姓,她父親可不是姓周?想來這阿雋是謝暢父親那邊兒的了。

“阿雋?”沒想到這兒還有自家晚輩,眼下這麼狼狽,周豐不免有些羞愧,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直接用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和汗水,勉強道,“你怎麼來了?啊,對了,我記得你前些時日去了隴右,不是說要和阿暢一起回來嗎,怎麼就你自己,不見阿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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