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為馬(2 / 2)

顧元倉卻是下了車子,行至顧元山車子旁趴在車窗處低聲道:“這人啊即便身上錢再多,可也沒有命重要是不是?或者二哥想讓我幫著說合說合——”

下一刻攀著車窗的手卻被人狠狠打到一邊,卻是氣的渾身都在哆嗦的顧元山:

“顧元倉,你個喪盡天良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的錢即使拿去喂狗,也絕不給你一文!”

“啊呀,呸!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最好能一直硬氣著,別待會兒就磕頭求饒才好!”沒想到這個時候了,顧元山還敢跟自己較勁,顧元倉頓時有些氣急敗壞,“見過黑心肝的,就沒見過歹毒成你這樣的。怎麼著,自己是斷子絕孫的命,就不能見人家子孫滿堂?害了咱們顧氏宗子對你有什麼好處?叫我說,你就是見不得咱們族裏好吧?你這樣的禍害,老天不收你,我也得收了你——我們家五個兒子,賠你一條命還有四個呢!老子怕什麼!”

罵罵咧咧的回了車,搶在顧元山前麵往縣衙大堂的方向而去,車子過處,立時蕩起一陣煙塵。

顧祥被嗆得直咳嗽,顧元山坐在車上,又想起夭折的幼子,也是老淚縱橫——顧元倉敢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自己,不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兒子嗎!

“周大人請——”眼看著已是到了巳時,朱子康在前引領,後麵是麵沉似水的周治中。

周治中擺擺手:“朱大人莫要客氣,今天你是主審官,本官一旁看著就好。”

說著徑直坐到了旁邊設的客座上。

下麵嘩啦啦響起了一陣掌聲,卻是雲坪耆老,聽說當初的周縣令到了,都從家裏趕了過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來看熱鬧的——

顧元倉跟顧元山這倆堂兄弟之間的糾紛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聽說眼下連顧氏族長都牽扯了進來,甚而顧元山還有可能殺了顧氏宗子顧承運!

這可是一件大事。

畢竟,雲坪自來民風還算淳厚,越貨殺人之類的,也就聽別人說說罷了,現下眼皮底下竟然就有一樁!消息傳出,十裏八鄉的村民紛紛趕來圍觀。

鄭倩哪見過這陣仗?還沒下車呢,腿就有些發軟。

虧得鄭氏給扶住,壓低了嗓子道:

“你怕什麼?咱們承運當初可不是跟著那顧元山一起離開的?眼下找不到人了,不找他找誰?咱們可是一點兒謊話都沒說。再說,你姑父的話你忘了,都說官官相護,你那承善表弟和這位周大人關係好著呢,你還怕他不向著咱們?你隻管哭去就行!”

說著兩個胳膊使力,半拖半抱的就把小鄭氏拽下了車。

鄭倩隻覺頭一陣陣“嗡嗡嗡”作響,腦子還有些發木,竟是僵愣愣的跟個木偶相仿。鄭氏無法,偷偷在侄女兒腰眼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鄭倩疼的“嗷”的一聲。好在這一嗓子,還真把眼淚給哭出來了:

“我苦命的相公啊,你被人坑到哪裏去了?留下咱們家老的老小的小——公公這麼多天了,都水米不打牙,婆婆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你要是再不回來,咱們這個家可就散了啊!”

正好顧祥扶著顧元山走過來,鄭倩竟是瘋了一般的就衝了過去,拽著顧元山又哭又叫:

“二伯二伯,你把我家相公弄到那裏去了?我們家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麼對我們啊……”

顧元山畢竟年齡大了,被鄭倩這麼推搡著如何站的穩?搖搖晃晃之下差點兒跌倒,好在那劉捕頭就站在旁邊,忙探手扶住,又念及前兒到顧元山家時受的禮遇,瞪了一眼鄭倩:

“休要咆哮公堂!”

鄭倩吃了一嚇,再不敢放肆,卻是哭的更厲害了,竟轉而衝著顧元山不斷磕頭:

“二伯,二伯,我給您磕頭了,當初之事委實和我家無幹啊,我公公是族長,即便您有錢,他也不能不要良心胡亂偏幫啊,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們一般見識,把我相公還回來吧……”

朱子康被鄭倩哭嚎的腦袋都快炸了,臉一沉剛要嗬斥,卻不妨周治中已經怒聲道:

“什麼咆哮公堂,民有冤情而不得申,如何不啼悲號冤,鄭氏你莫哭,隻管把冤情訴來。”

當初父親亡故,娘親何嚐不是每每隻能用這般上不得台麵的手法才令得那起子黑心腸的族人退卻?

而衙下那捕頭分明對被告多有回護,不定拿了那顧元山多少好處呢。

聽周治中話頭不對,劉捕頭果然嚇得一哆嗦,手一鬆,顧元山就跪倒在地。兩旁衙役隨即高舉起殺威棒,“威武”之聲旋即響徹公堂。

同一時間,縣衙斜對麵的酒樓雅間裏,帷幔輕輕掀起一角,一張蒙著白紗小臉的晃了一下,正正瞧見顧元山趴伏在大堂上瑟瑟發抖的情景,一雙眼睛登時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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