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苦頭(2 / 2)

聽見大堂裏的喧鬧聲,小二忙趕了過來,遠遠的瞧見又是顧元倉一家,臉色頓時極為難看,有心不管他們,又怕對方鬧得太過,影響了其他客人未免得不償失。

無奈何隻得踅回廚房,隨便裝了幾盤粗麵饅頭,氣嘟嘟的端了過去。

看見小二過來,顧元倉自覺方才的示威起了效果,這才得意洋洋的坐下,待得看到小二托盤裏的東西,顧元倉好險沒把鼻子給氣歪了——自己要的明明全是大魚大肉,倒好,就給上了一盤黑咕隆咚的饅頭!

這是讓人吃呢還是喂豬呢。

氣的掂起盤子,朝著小二頭上就砸了過去:

“好你個混賬東西!爺是什麼身份?竟然拿打發叫花子的東西打發我……”

那小二一個躲避不及,一下被砸了個正著,頓時血流如注,疼的捂著腦袋就蹲到了地上。

掌櫃的本來離開了,又不放心店裏正好回返,瞧見這一幕氣的渾身直哆嗦:

“好好好!你們是強盜嗎?住店不給錢,白吃飯不說還要打人,還有天理嗎!我拚著這店不開了,也不能供著你們這樣的無賴。”

說著喊來了打雜的並店裏的幫傭,掂著棍棒鐵釺之類的就衝了過來,連胖墩墩的廚師,都舉著磨得鋥亮的刀,一副拚命的架勢。

都說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饒是顧元倉這樣的老無賴也被掌櫃的陣勢給嚇住了,一家人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客棧,唯恐顧元倉一家人再拐回來,掌櫃的竟親自拿了把刀守在店門口。

“哎呀,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瞧著一家大小棲棲遑遑的樣子,鄭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攥著腳脖子就哭了起來。

隻嚎了一嗓子,就被顧元倉一腳踹了出去,有心罵那掌櫃,正對上人家手裏擎著的閃著寒光的大刀片,又把到了嘴邊的喝罵咽了回去,隻低頭嗬斥鄭氏:

“哭哭哭,有個屁用!要哭就去他顧元山大門口哭!他娘的,當年搶我兒子,眼下又害我侄女婿,這天殺的顧老二……”

鄭氏嚇得一哆嗦,有心跑去顧元山家門口鬧,又想到那日發生在顧家門前的古怪事,再聯想之後一係列倒黴事件,不免有些膽寒,竟是無論如何不敢再去撒潑。

顧元倉心裏何嚐不是如此想?若不是當日被嚇著了,如何能忍得了這幾日都沒去顧老二家鬧?

又是煩悶又是憋屈之下,又抬手給了鄭氏一巴掌:

“走吧,去侄女婿家借宿一夜。”

一家人鬧鬧哄哄的又往顧元峰家而去。

待得一家人走了個幹淨,兩個官員模樣的人從暗影裏走出來,可不正是雲坪縣令朱子康和監察禦史周治中?

朱子康神情就有些尷尬,心裏更是惱火——周大人嘴上說出來走走,明顯依舊是想要體察民情。本想著這條街還算富庶,應該能替自己掙回些顏麵,倒好,又碰上了顧元倉這一窩無賴。

周治中果然蹙緊眉頭,冷哼一聲:

“一個小小的商人罷了,憑著手裏的幾個臭錢,就敢如此胡作非為!方才這位顧元倉好歹也是他族弟吧?怎麼就敢把人坑害到無家可歸的地步?看來當年還是辦得輕了,就是鄭氏狀告他打擊報複進而謀害族人,說不好……”

語氣裏分明對顧元山已是厭惡至極。

朱子康暗道一聲“苦也”。

旁人不知,同為官場中人的朱子康卻清楚,周治中之所以這般厭惡富人,卻是和出身有極大關係——

周治中出身寒門,又自幼喪父,全靠母親給人幫傭供他讀書,期間頗是受人欺辱,甚而連家裏老宅都被族人搶走。

等周治中好容易讀出頭,周母便心力交瘁而亡。

苦孩子出身,周治中的性格自然不是一般的耿直,卻也因自己經曆對富人有些偏見。更對同族相欺深惡痛絕。

既有錢又“欺壓”同族的顧元山眼下無疑犯了周治中兩大忌諱。

隻雖然有些為顧元山不平,朱子康卻也不敢幫顧元山分辨——

眼下隻有禱告那顧元山和顧承運失蹤一案無關,不然說不好,連自己也得跟著吃掛落,落個失察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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