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無法跋涉的寒冷, 總讓深情的人錯足。
——簡媜《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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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一愣神, “您……您不是說過, 我對學問毫無敬畏之心。”
陳知遇輕哼一聲, “不是跟你道過歉了?”
蘇南自知可能辯不過他, 沉默下去。
陳知遇避重就輕:“考慮看看吧, 你也不是那麼不適合做學問, 起碼有一股子驢勁兒。”
“可我很笨,我以前看一本書,書裏說有一種學者, 如果一把鑰匙掉在地上,他會把整片地打上格子,一個格子一個格子去找。雖然最後能找到, 可這辦法也沒效率了……做思想史研究的, 需要的是您這樣銳利的思維。”
“就這?”陳知遇語氣有些淡,“那你可說服不了我, 崇大圖書館一屋子故紙堆, 等你去打格子。”
蘇南仍是沉默。
她想靠近, 又知這一種情緒有去無回。
在他身邊, 再待上三年兩年, 又能怎樣呢?
現實引力太重, 由不得她做夢。
陳知遇目光落在她臉上,“來崇大,我會幫你。”
他神情嚴肅, 好像這一次的“安排”再不是興之所至, 而是深思熟慮過的。
鮮少聽他拿這種語氣說話,恍惚之間,幾乎全麵淪陷。
到底心裏還有道理性的聲音嘶聲呐喊,到最後,她也沒把話說得絕對,隻說:“我……我能考慮看看嗎?”
陳知遇盯著她——她不知道什麼在地上扯了根草,指上繞了又鬆,纏成了一個打不開的結。“給我個期限。”
過了片刻,她把那根草繃斷了,抬起頭來,“……您這學期結課的時候,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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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研結束,蘇南回到旦城,繼續哼哧哼哧給陳知遇打雜——她如今在他跟前待的時間,都比在自己真正直係導師林涵待的多。
這一點連林涵都發現了,五月底師門聚會,專把這一點拿出來說叨。
聚會是在林涵旦城市中心的家裏,老房子,麵積不大,裝了十來人,更顯得擁擠。這房子是林涵父母留下的,林涵住習慣了,雖然在郊區買了新房,但仍在這邊住的時間更多。
陽台上種了許多的花草,綠意森森,仿佛連周遭氣溫都跟著涼了幾分。幾盆杜鵑正在開花,灼灼烈烈。研一到研三,大家全堵在陽台門口嘖嘖讚歎,“涵姐,您家陽台都趕上一個小花園了。”
林涵笑說,“都不是我打理的……”
“我們知道,薑醫生嘛!您又喂狗糧。”
林涵與旦城人民醫院外科副主任醫師薑醫生的故事,細論起來也是段佳話。林涵碩博都是在國外讀的,受西方思想影響深,本打定了主意獨身,去年年初去旦城醫院做手術,意外結識也有獨身想法的薑醫生。兩人“老房子著火”——當然這話是他們在私底下調侃的——一發不可收拾,一鼓作氣就把婚給定了,現在同居,婚期待定。然後林涵就時不時在群裏秀一把恩愛,秀得高端大氣渾然天成又猝不及防,讓一眾的“單身狗”生無所戀。
“你們別都圍在陽台了,過來試試薑醫生烤的蛋糕……”
“咦——”
“過分!”
薑醫生全程在廚房裏忙碌,快到飯點時,才探出頭來喊林涵過去幫忙。十幾道菜,浩浩蕩蕩鋪了滿桌。林涵開了兩支紅酒,給大家斟上。
受林涵性格的影響,師門的學生也都沒大沒小,從不拘束。話題天馬行空,生猛不忌。
但這回因研三和研二學生論文答辯結束,氣氛意外有幾分傷感。
林涵一一詢問各人近況,到蘇南時,笑一笑說:“蘇南,陳老師很看中你啊,說你這個助教當得好,前連天還跟我嘚瑟,要把你攛掇去崇城大學讀博。怎麼,你是準備讀博了?”
蘇南忙說:“沒呢!我要讀博肯定也是跟著涵姐您。”
“我不是博導,也帶不了你啊。崇大也挺好的,陳老師要求嚴格,他要是願意指導你,你肯定能有所成就。”
蘇南幾分惶惑,想到野炊那日陳知遇說過的話,目光在林涵臉上掃一眼,最後落在了自己手上,“我……我可能,還是會直接就業吧。”
“直接就業也好,現在形勢變化快,就業一年比一年難——那什麼,江鳴謙,聽說你在跟人創業,情況怎麼樣了?創業歸創業,到課率不夠你是畢不了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