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移(2)(2 / 3)

蔣樂洋以秦夜時為話題,試圖撩起秦雙雙的興趣,但秦雙雙的目光從終端機屏幕上轉到他臉上時,並沒有表現出對這個話題的絲毫興趣,反而滿是困惑:“轉移陳氏儀的時候,為什麼要讓秦夜時帶槍?”

管委會的這份絕密文件和轉移陳氏儀的諸項保護事宜有關。

根據安排,危機辦要分撥出十個人、即五個小組加入隊伍之中,和管委會原有的保衛人員以及參與保護工作的軍隊一起行動。

為了達到引蛇出洞的目的,整個車隊雖然做了偽裝,但並不特意隱藏自己的行蹤。章曉和陳氏儀會呆在同一個車艙裏,車輛是防彈級別的,安全性能很高。根據文件的要求,秦夜時會被抽調回危機辦參與這次的行動。他將和章曉一起呆在車艙之中,貼身保護章曉。

這份文件蔣樂洋也是看過的:“帶槍……有什麼問題嗎?”

“為什麼要帶槍?”秦雙雙問,“從來沒要求他帶槍執行任務,這次為什麼……”

“他不會用槍?”蔣樂洋問。

秦雙雙:“他用得很溜。”

蔣樂洋奇道:“那你擔心什麼?”

秦雙雙看著蔣樂洋,意識到一件事:蔣樂洋是一個普通人,即便他熟悉特殊人群的管理工作,但他不清楚哨兵和向導的心理活動。

哨兵和向導的精神體是基於他們的精神世界而產生的,他們與精神體之間的依賴關係非常緊密。隻要受過正規的對戰訓練,哨兵和向導都會使用冷□□,這不奇怪——但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是不會主動去使用的。

在戰場上,兩方的哨兵和向導可能根本見不到對方的身影,他們彼此展示的是精神體,對戰的也是精神體。在這種情況下,冷□□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那為什麼管委會還特地補充要求,要讓秦夜時帶槍?

沒有任何別人,隻對秦夜時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秦雙雙再次從頭到尾,把文件細細地過了一遍。

危機辦的出勤要求裏確實有帶槍這個規定,但這不是強製性的。在整個轉移陳氏儀的安排之中,管委會本身的保衛人員和參與的軍隊力量都已經攜帶了先進的槍彈武器,危機辦的五個小組全是哨兵和向導,他們的作用是為了彌補其餘保衛力量不足的部分,應對警鈴協會的精神體攻擊。按道理來說,他們中的任何人都是沒有配槍必要的。

秦夜時會被安排在車艙裏,車艙裏隻有兩個人,另一個是章曉。

也就是說,秦夜時可能是最後一道防線。管委會把危機辦最強的哨兵安排在章曉和陳氏儀身邊執行保護。

想到這裏,秦雙雙突然被自己嚇了一跳。一個念頭像猝然而至的閃電,劈開了她頭腦裏的困惑和迷茫。

管委會決定轉移陳氏儀是為了更好、更隱秘地保護陳氏儀。一直以來,在陳氏儀這件事情上他們的工作思路都很直接:在不清楚陳氏儀的弊端之前,盡量不要使用,即便使用,也隻能用來做一些關係不大的事情。

也就是說,管委會的人認為,陳氏儀隻要不被使用,那麼它就是安全的。

退一萬步說,如果引蛇出洞、一網打盡的計劃失敗了,陳氏儀被警鈴協會奪走了,那麼隻要陳氏儀無法啟動,它就仍然是安全的。

——所以,秦夜時要帶槍,不是為了對付警鈴協會的人,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殺死章曉。

用一個最直接的、向導甚至無法使用自己的精神體來保護自己的方法來殺掉章曉。

時間最短,起作用最快,而且使用槍支的人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他隻要扣下扳機,一切就結束了。

在陳氏儀可能要被奪走的時候,隻要殺了管理員,警鈴協會就等於拿走了一個沒有用處的機器。而在新的管理員找到之前,管委會仍然有機會把陳氏儀搶奪回來。

秦雙雙終於明白,為什麼管委會會要求章曉必須隨著陳氏儀一起轉移。

他們要確保章曉就呆在陳氏儀身邊,呆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如果轉移行動成功,章曉就繼續管理陳氏儀;如果轉移行動失敗,那他們就第一時間殺了章曉,讓陳氏儀失去作用。

秦雙雙冷汗直流。她希望這是自己的無端猜想,但她認為,管委會是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技能大賽關係著所有管委會高層的命運,而陳氏儀和管理員如果被一同奪走,那可能會發生比技能大賽失敗更可怕的、危及全部人性命的災難。

在這樣的對比麵前,管委會的決定顯而易見:一個章曉完全是可以犧牲的。

秦雙雙突然心慌起來,連忙站起。蔣樂洋見她神情怪異,心頭有些惴惴:“秦主任?”

秦雙雙盯著他:“秦夜時為什麼要帶槍,你不知道原因?”

蔣樂洋很茫然:“我不知道。”

秦雙雙不信:“混帳!蛇鼠一窩!”

蔣樂洋被無端罵了一句,神情很無辜:“現在我和危機辦是一窩,你不要這樣罵自己。”

秦雙雙把他拖起來,拖出去,砰地關上了門。

秦夜時原本要在國博這邊幫忙幹活,準備譚越來訪的各類事情。但由於方稚的攪局,譚越被禁止進入國博,行動也受到了管製,這次活動自然也被取消了。

最失望的人是馬師傅:“唉,下卷啊……見不到咯。”

秦夜時原本以為可以在單位裏和袁悅好好呆幾天,結果又接到了秦雙雙的電話,讓他立刻滾回危機辦一趟,事態緊急,不能在電話裏說。

這時候秦夜時正和袁悅在九哥奶茶裏吃飯,接了個電話之後,他忍不住唉聲歎氣:“下次吧。”

袁悅家裏養的那條老狗摔傷腿了,秦夜時打算去看看,但現在看來,是不成行了。

袁悅點點頭:“那就下次吧,它挺喜歡你的。”

秦夜時看著袁悅,一句“它老得快死了”在嘴邊打了個轉,乖乖咽回肚子裏。

袁悅的情緒不高,秦夜時能看得出來。他不明白原因,袁悅也不願意跟他說,他在茫然和緊張裏,變得更加不敢說話了。本來就不太擅長安慰人,隻怕越說越錯,他幹脆奉行了不說不錯的宗旨。

兩人吃完了午飯,秦夜時猶豫片刻,轉頭看著九哥。

老板:“看什麼?”

秦夜時說:“九哥,我姐講了,如果你要回去,她隨時可以給你恢複檔案。”

老板:“沒興趣,不回。”

說完繼續低頭打遊戲。

奶茶店生意一般,平時也就國博裏的哨兵和向導來得多,偶爾還會有幾個半喪屍化人類。老板的態度和菜式的味道都比較冷淡,但好就好在冷淡上,不濃不厚,不油不膩,吃完套餐喝杯奶茶,扯兩句閑話,又是條精神百倍的好漢。

秦夜時在來國博工作之前就聽秦雙雙說過,九哥奶茶的老板以前是危機辦的人。

在白浪街事件之後,危機辦裏的不少人都提出了辭職。那時候恰逢警鈴協會消失,危機辦裏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專門跑警鈴協會這條線的情報人員,已經不適合再去跟其他的案子,於是在反複權衡之下,所有提出辭職的人都獲得了批準。

他們之中有一些失去了自己的親人,有一些是不想再做情報工作,有些則是覺得危機辦太危險了,隻願下半生安穩平淡度日,什麼風浪都不願意背。

九哥奶茶的老板是第一種。他是一個普通人,而他的妻子是危機辦的一個向導。在白浪街事件裏,他負責後方信息調控,妻子在前線,最後便是生死相隔。他之後離開了危機辦,在安置辦的安排下,開起了這家奶茶店。

秦夜時每次來這裏吃飯都要勸一句,老板也原樣回複一句:不回。

袁悅喝著沒有檸檬味的檸檬水,見秦夜時一句問完就準備打道回府,頓覺他很不爭氣。

“老板,現在警鈴協會又開始活動,你知道吧?”袁悅說,“危機辦現在很需要你們這些老員工。”

沒想到他會主動幫自己說話,秦夜時大吃一驚,立刻轉頭熱切地看著袁悅。

老板比較熟悉袁悅,於是再次抬頭:“不想死,不回。”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袁悅又問。

老板頓了挺久才回答:“搜集和分析信息的。就現在那什麼,大數據吧?”

“噢!”袁悅熱情地說,“那太有用了!”

老板看著他:“你啊,你是危機辦的嗎?你為什麼要幫他們說話?我不是哨兵,不是向導,我隻是一個普通人,過點兒普通人的日子,不行嗎?”

他似是生氣了,袁悅隻好點點頭:“可以。”

老板憤怒地衝兩人伸手:“不打折了!補十塊錢!”

經過討論,秦夜時和袁悅在回單位的路上達成了共識:九哥奶茶的套餐如果不打折,實在有些貴。

秦夜時跟應長河請了假,打算回危機辦一趟。

“再聯係。”他把自己的零食箱給了袁悅,“高穹不來上班了,這些東西沒人吃,都給你。”

袁悅收下了:“等你回來,去我家裏看狗子。”

秦夜時有點兒激動,脫口而出:“這是約會嗎?”

袁悅一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秦夜時立刻反應過來,自己過頭了,連忙擺擺手:“我什麼都沒說,當我什麼都沒說。”

但袁悅給的那個仿似約會的約定讓他太高興了,走的時候還頻頻回頭叮囑:“等我電話啊,我一回來就聯係你。”

袁悅以為他第二天就能回來,但第二天、第三天,甚至是第四天,秦夜時沒有聯係他,也沒有回來上過班。

秦夜時被送到了高穹和原一葦所在的封閉式訓練基地。

和他一起抵達基地的,還有其餘八個位共同被安排為陳氏儀保衛人員的危機辦成員。原一葦比他們來得早,已經和高穹住下了。

所有人都被沒收了手機,切斷了和外界聯係的一切途徑,開始為四天之後的轉移活動進行訓練。

秦夜時的訓練內容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在抵達基地的第一天晚上,和秦雙雙會麵了。

“我拒絕。”秦夜時看到他姐姐的第一句話就是生硬且堅決的。

回到危機辦的時候,秦雙雙把絕密文件上的要求告訴了秦夜時。秦夜時一開始隻覺得配槍的要求十分莫名,但沒有想到更深層的地方去。秦雙雙所想的隻是推測,現在的秦夜時隻是一個普通的危機辦工作人員,她權衡再三,沒有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出,隻是給了秦夜時一個暗示:“你和章曉一起呆著,而你要佩槍,你自己想想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