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街(1)(1 / 3)

特殊人群管理委員會手裏頭有不少秘密的倉庫。前幾年有一個儲存岩化病毒的倉庫發生了泄露, 一時間人人自危, 連水都不敢喝了, 管委會名聲也隨之一落千丈, 時時刻刻有崩潰的危險。

之後陸陸續續投入不少錢, 把所有倉庫都加固和重新修繕了一番, 管委會還發了通告, 開了發布會,總算把輿論裏的不滿和恐懼壓了下來。這次要存放陳氏儀的是三號倉,位於城郊, 坐車起碼得兩個小時。

高穹也要去培訓,培訓地點是另一處城郊,坐車起碼也得倆小時。

這下真成異地戀了。章曉苦中作樂地想。

他心裏轉過許多個想法, 但始終沒能按下再用一次陳氏儀的念頭。

高穹和應長河在危機辦那頭正跟秦雙雙說明自己的身份。秦雙雙會有什麼反應, 章曉不知道。他又坐了下來,心裏頭有種沒著沒落的茫然。

他曾經厭惡自己特殊人類的身份, 想著在這裏做足兩年就可以調到別的地方, 哪怕在國博裏看門掃地都好。

但發生的事情太多又太急, 他已經完全被卷入了其中。

如果說之前還隻是在邊緣處黏連活動, 他一旦和陳氏儀一起移動, 則完全成為了陳氏儀的保護者。

這個決定是有些倉促的。管委會始終沒有見到確切的警鈴協會已經複蘇的證據, 內部各個派別爭鬥頻頻,所有的反應和決定都算不上及時。但有一點,每個人都達成了共識:陳氏儀是絕對不可以被警鈴協會拿過去的。隨著付滄海的死, 陳宜當時的事情再次被提起來, 他們終於確信陳宜也是被警鈴協會殺的,這已經足夠證明文管委不安全了。

但陳氏儀這東西,不好用,用不好。太棘手了,甚至有人開始埋怨當年為什麼要批準陳正和折騰這麼一個玩意兒。現在要轉移陳氏儀,除了把管理員也一起弄過去,他們也並不知道應該怎麼保管才好。

章曉不能細想,一想就覺得非常混亂,日子糟糟的,沒有一個明朗的開口。

他把通知放好,因為有了應長河的預告,他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心情平定下來。

值班室裏的電話此時響了,是來找袁悅的。

袁悅正趴在檔案室的桌上,睡得很沉。

秦夜時帶著椅子進來,輕手輕腳地和他分踞一張電腦桌,也照樣趴著,心事重重地看他的睡臉。

他知道袁悅有很重很重的心事,但袁悅不肯說,他也不好意思問。之前那段不長不短的冷戰讓他難受極了。不說就不說吧……秦夜時心想,等他願意說了我再聽。

袁悅睡覺的時候也像是不舒心,眉頭皺著。秦夜時不敢碰他,雙臂疊在一起,下巴搭在手臂上,有些緊張、又有些雀躍地看著他。

願意跟自己說話,那就是原諒自己了。

他心裏挺高興的。雖然到現在都不知道袁悅為什麼不理睬自己,但不理睬就等於生氣,肯定是自己做了些讓袁悅不爽的事情。秦夜時回憶來回憶去,大概也就是那天直接在椅子上就那啥了,袁悅是為這個生氣。

正琢磨著,外頭隱隱傳來電話鈴聲。值班室那部電話響得特別淒厲,應長河說沒錢換,反正他不值班,堅決不肯買個新的。

袁悅也被鈴聲吵醒了,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看到秦夜時盯著自己,臉上還有半個沒褪去的笑。

他看著秦夜時,看得這個年輕的哨兵臉上沒了笑意,一張臉紅起來,訥訥地直起身:“我就看看,我什麼都沒做。”

袁悅又閉上了眼睛。

這人不是一般的傻。他想到了秦夜時精神世界裏那片幹淨漂亮的白,還有因為自己而新生的陰霾。他很過意不去,甚至有些負罪感,加上醒得迷迷糊糊,伸手就往秦夜時腦袋上摸。

秦夜時不敢動,任由他摸來摸去。他發質有些硬,自己摸起來覺得不舒服,於是十分緊張地看著袁悅,怕他也覺得不舒服。

袁悅閉上眼睛,小聲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秦夜時連忙點點頭。

和嚴謹進了危機辦幾次,袁悅和嚴謹一起把寧秋湖的事情全說了。在下定決心之前,他連續很多天都失眠,睡是睡得著的,但他不停喝咖啡,用冷水洗澡,咬自己的手指,讓自己別睡。一進入睡夢中,他就會想起以前和寧秋湖在一起時的事情。似乎是因為被別人的精神體侵入過並且消除了部分記憶,那些過去很久的東西也紛紛沉渣泛起一樣浮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