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冷靜, 不要被激怒。”袁悅低聲說, “我的毛絲鼠他沒本事吃下去。”
他釋放出自己精神體的力量, 帶著明確指向性的絲縷意識在接觸到秦夜時的時候, 察覺到了對方全然的信任。
這是一種非常理想的狀態, 意味著向導在對哨兵的精神進行疏導、為他修築起抵抗“海嘯”的堤壩時, 不會受到來自哨兵的抵抗。就像是一個人願意在你麵前完全袒露自己, 無論優點缺點,無論光明處,黑暗處;他完全是赤.裸的, 不抵抗的,甚至是脆弱的。隻要向導願意,他甚至可以深入到哨兵意識的底層, 打開被哨兵封鎖的記憶, 挖掘他不願予人知的秘密——隻是這樣會導致哨兵精神的崩潰,或者在觸碰到禁地的時候遭到哨兵精神世界瘋狂的抵抗和反撲, 兩人的精神都會因這種激烈的搏鬥受到損傷, 產生嚴重的障礙。在哨兵和向導行為法則和特殊人群的道德觀念裏, 這種行為無異於殺人, 是被嚴令禁止的。
每個人的情緒環境之中都難免有黑暗之處。袁悅和很多哨兵配合過, 他擅長繞過這些黑暗的地方, 直接抵達哨兵被影響的情緒:但秦夜時的精神世界坦蕩得令人詫異。
袁悅仿佛接觸到了一個孩童的心靈。它潔淨、安寧、平穩,沒有風浪,也沒有因人世間挫折和痛苦而生的陰霾, 是袁悅接觸過的所有哨兵中, 精神世界最舒服的一個人。
溫暖的力量籠罩著秦夜時。袁悅就像他的毛絲鼠一樣柔軟,釋放出來的力量如同極輕的手指梳理著他雜亂的情緒,那些躁狂的、憤怒的部分被奇妙地撫慰了,服帖下來,各歸其處。
秦夜時的鎮靜讓他的狼獾也隨之獲得了力量。它大步奔跑過地麵,直衝著雲豹奔過去。雲豹張開嘴,對著狼獾的耳朵一口咬下,狼獾靈活地躲開了,雙爪高高舉起,抓撓雲豹的腹部。
雲豹一擊未得手,立刻輕身一躍,再次化為輕霧。它似是非常擅長這種打了就躲的模式,不與狼獾麵對麵,隻想消耗它和秦夜時的力量。
袁悅認為林小樂一定沒有真正去戰鬥過,一次都沒有。這是貓捉老鼠的打法,不是速戰速決,不適合現在的情況。
這一次狼獾沒有任由雲豹再次從自己掌中溜走。巨熊張開了口,猛吸一口氣,雙爪奮力擊出,抓住了本應不存在實體的輕霧,狠狠一扯。
霧氣中頓時爆發出尖銳的慘呼聲。
林小樂咬牙發抖,雙腿發軟,連忙扶著牆站穩。
袁悅心中一亮:秦夜時太聰明了。他根本不需要攻擊完整的實體。在雲豹從霧氣凝成實體的瞬間,在它無法以不完整的實體狀態反擊的時候,才是最恰當的攻擊時機。
慘呼略平,雲豹於霧氣中翻滾出來,重重跌落在一旁,細細的白色顆粒在它身上盤旋著,緩慢降落。它的一條腿已經被扯開了,因而無法站立。
雲豹的落點旁邊就是本應該昏迷不醒的馬世明。
袁悅和秦夜時同時發覺不對——那頭一直踞在牆壁上的阿拉斯加犬不知何時已經跳了下來。它趴在馬世明的身上,大張著口銜咬馬世明的腦袋。馬世明已經睜開了眼,但眼神茫然混亂,嘴巴半張著,口水一直淌下來。
阿拉斯加犬的四爪化成了霧氣,順著馬世明的眼耳口鼻潛了進去。
“鍾妍要殺馬世明!”袁悅大叫,“攔住它!”
他的力量於瞬間從秦夜時身體裏抽離,毛絲鼠重重落地,撞開了阿拉斯加犬,又於瞬間立刻變大,拖拽著馬世明往一邊去。
袁悅離開的那一刻,秦夜時忽然渾身發冷。溫暖的絲縷消失了,已經被馴服的憤怒猛地竄上來,他一時間沒辦法壓製住。
狼獾尖吼著抓住雲豹的尾巴,狠狠一扯,竟生生將那尾巴扯離了雲豹的身體。尾巴在它手裏消失了,雲豹痛呼著,但這次沒有逃離,而是拖著殘軀直接衝阿拉斯加犬奔了過去。
阿拉斯加犬失去了自己的腳爪,隻能趴在地上喘氣,雲豹靠近的時候它發出了細微的哀求之聲。
林小樂衝自己嘴巴裏塞了兩顆藥,毫不猶豫地衝著雲豹大吼:“吃掉它!”
他的目標一直都不是袁悅,也不是袁悅的毛絲鼠,更不可能是秦夜時的狼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