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個廢人,一個已經完全沒有用處的哨兵,就連幾塊紅龍珠都能取代她的庇佑——林小樂要鍾妍,到底是要做什麼?
馬世明想起當日在自己懷中斷氣的兒子。精神體被剝離之後,孩子並沒有立刻死去,但他似乎失去了感知,軟綿綿地趴在鍾妍懷裏。馬世明抱著孩子走出林小樂家的時候,還沒走到自己車邊上,小孩就沒了氣息。
馬世明記得自己當時是哭了的。他抱著那具小小的屍體,蹲在路邊泣不成聲。
為什麼死的是他呢?馬世明不明白:鍾妍為什麼活了下來?
要是能選擇……馬世明心裏有過這樣的想法。兩個人都沒了,或者兩個人都好好的,那沒什麼可說的。但現在是死了一個,活了一個——要是能讓他選擇哪一個人死,哪一個人活,結果會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但實際操作的是林小樂。馬世明從那時候起心裏就存著懷疑了,他懷疑,是林小樂特意讓鍾妍活下來,讓自己的兒子死去的。
“林高人,我們坦誠一點吧。”馬世明說,“你如果告訴我要鍾妍做什麼,我能接受的話,我就把她給你。不然就算了,我已經幫她找到了治病的地方。”
林小樂眯了眯眼。
他臉皮白淨,像個英氣勃勃的姑娘,偏偏兩條眉毛濃粗利落,看起來有些陰沉。此時眯起了眼睛,整個人瞧著就更加心思重重。
“能給哨兵治病的地方,無非就是二六七醫院。”他說,“你要把鍾妍送到那邊去?”
林小樂的眼神從馬世明身上轉開,落在了袁悅和秦夜時那邊。
“所以,這兩個,是你找來要把鍾妍往二六七送的幫手?”
他聲調平緩,但話音一落,便有一片白色濁霧從他身上瞬間騰起。霧中顯出一具猛獸的軀體,直直衝著袁悅撲了過去。
袁悅的毛絲鼠和秦夜時的狼獾同時動了起來。
毛絲鼠尖叫一聲,散成一片輕霧,把袁悅和秦夜時裹在裏麵。秦夜時的狼獾擋在那頭猛獸之前,渾身皮毛一抖,大口一張,重重吼了一聲。
袁悅第一次聽秦夜時的狼獾吼叫。這不是狼獾的聲音,更像是混雜了林中千萬種猛獸猛禽,齊齊發出的震懾之聲。
霧中那團瘦削的軀體猛地一抖,無聲落在了地上。
它顯然是被狼獾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落地的姿勢是戒備著的,尾巴緊緊縮在兩腿之間,頸上係著的小鈴鐺泠泠地顫響。
那是一頭雲豹。
林小樂退了兩步,臉色慘白。
“狼獾……秦夜時,你是秦夜時!”他指著秦夜時,“你是危機辦的秦夜時!”
秦夜時顯然也沒想到自己和狼獾這麼有名,手指稍動,狼獾便直接衝著雲豹奔了過去。
雲豹還處於驚悸之中,在狼獾撲到自己麵前之前砰地散了,霧氣很快落在馬世明身後,再次凝成了雲豹的形態。
馬世明看不到精神體,但他已經被嚇壞了。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他急急地阻止三人,“我把鍾妍給你,不要打架……”
林小樂死死盯著秦夜時,完全沒聽到馬世明的話。
“為什麼危機辦的人會到這裏來?一塊兩塊屍古,你們也有興趣?”
袁悅和秦夜時飛快對了個眼色:林小樂果然是警鈴協會的人,但警鈴協會不知道秦夜時已經在文管委工作,也不知道他們到香港來的真正原因。
如果內部有警鈴協會的人滲透,顯然這種滲透還不夠深入。
“警鈴協會為什麼對鍾妍感興趣?”袁悅也問他。
林小樂眼中掠過一抹驚色,隨即抬頭看了眼自己的雲豹。
雲豹脖子上的鈴鐺太顯眼了。他心頭一陣後悔,隨即便是強烈的恐懼——如果因為他而讓協會暴露,那他回到基地之後……
這恐懼難以壓抑,林小樂的氣息頓時就亂了。它的雲豹也隨之瑟縮起來,低吼了一聲。
林小樂意識到這是警示的吼聲,連忙隨著雲豹的眼神看向二樓。
他們幾人正在一樓的客廳之中,二層中央是一個貫通的空間,天花上吊著一盞大吊燈。
袁悅和秦夜時也看到了吊燈上倒吊的東西。
是那頭脖子上長著一圈獅子鬃毛的阿拉斯加犬。
它不知如何從地下室鑽了出來,此時四爪緊緊抓著吊燈,發紅的雙眼正盯著下方的馬世明,咧開的嘴巴中露出不屬於犬類的尖銳利齒,一串口涎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