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古(2)(1 / 3)

力量的源頭距離他們不遠, 但不在他們居住之處。

秦夜時是危機辦出來的人, 立刻示意袁悅不要動, 他去察看情況。

“我們一起去。”袁悅謹遵哨兵和向導共同行動的規定, 無視秦夜時眼中無聲的抗議, 和他一起走出了房間。

別墅裏十分安靜, 傭人都休息了, 隻有走廊和樓梯上有照明的燈光幽幽亮著。

“是一個哨兵。”秦夜時低聲說。

袁悅也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到,這股怪異的力量來自一個肉食性精神體,而與它的強大和怪異相伴的, 還有一種令人反胃的惡心感覺,像是有人用髒乎乎的大手在你胸膛裏挖了一把,你渾身都覺得疼, 覺得黏糊糊地難受, 氣都喘不上來。

和他相比,秦夜時顯然更加不適。兩人已經走到別墅的門口, 開門之後, 那股巨浪一樣的無形氣息打著卷兒往他倆的臉上撲過來, 秦夜時臉都青了, 但仍擋在袁悅麵前。

袁悅看得出他實在難受。這種充滿惡意且怪異的精神體力量無論對誰都是很大的負擔。兩人出發之前根本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 身上沒有攜帶武器, 也沒有隔離防護器。他拍了拍秦夜時的肩膀,示意他退一步,隨即手一揚, 把毛絲鼠往外麵扔了出去。

那隻不過拳頭大小的毛絲鼠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 毛發被刺激得根根豎起,尖細地叫了兩聲之後,突然嘭地一下膨脹了。

它最終化成了一頭和這別墅差不多大小的巨鼠,但身軀的重量仍舊和之前一樣,落到地上的時候幾乎毫無聲息,隻揚起了幾片浮塵。

秦夜時目瞪口呆,它的狼獾也目瞪口呆。

別說狼獾一口吃三個了,這巨鼠一口可以吞下五頭狼獾不止。

秦夜時的狼獾不太擅長變化形態,且因為它本身足夠魁梧,平時也不會覺得低別的精神體一頭,但眼看著這毛絲鼠在自己麵前發麵似的漲起來,它口中嗚嗚做聲,竟是有些退縮了。

秦夜時連忙振作精神。他發現攜帶著強烈惡意的氣息完全被毛絲鼠隔絕在外,自己的周圍都是袁悅精神體溫暖平靜的力量。他很快鬆弛下來,欲嘔的反胃感覺消失了。

“雖然不是戰鬥型,但它也可以幫上點兒忙。”袁悅說,“走吧。在前麵。”

兩人和一鼠一熊小心謹慎地穿過花園和草坪,往山莊前端的別墅走去。惡意的源頭似乎就在那裏。

毛絲鼠跟在他們身後,不時低頭,巨爪輕撫狼獾的腦袋和耳朵。

正值班巡邏的保衛人員從另一頭跑過來。他們看不到毛絲鼠和狼獾,急急地問兩人怎麼了。

秦夜時正想說話,袁悅拉了拉他的衣角。

麵前就是主人家居住的別墅,惡意源頭就在別墅裏,十分清晰。

袁悅斟酌著語句,將要開口的時候,驚覺身周忽的一空,方才沉重又可怕的惡意瞬間消失了。氣息散去得太過突兀,一直處於防衛和戒備狀態的毛絲鼠也愣住了。袁悅動了動手指,接到指令的毛絲鼠立刻縮成拳頭大小,啪地落在狼獾頭頂上,歪著腦袋很是疑惑。氣息就這樣遁去了,如同它出現的時候一樣詭譎。

“出來散步。”袁悅立刻改口,“沒大事。”

那幾個保衛人員將信將疑,秦夜時還想說什麼,已被袁悅拉著往回走。

“別輕舉妄動。”袁悅低聲說,“馬世明為什麼一定要請我們住在他家裏?這合規定嗎?”

秦夜時說不出話,他盯著袁悅的手。那隻瘦的、白的、微涼又溫熱的手,正抓住自己的手腕,拉著自己往前走。

袁悅的手也很好看。秦夜時這時候知道自己是不能說這些話的,怪裏怪氣,講出來都覺得不好意思。

“那我們就這樣回去?”他問。

“嗯。”袁悅拉著他大步地走,“明天見到馬世明就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了。”

他懷疑惡意的源頭可能是馬世明家裏的人。這可不妙,馬世明是要對付他們?可他們也沒什麼可被對方謀取的。問題是他和秦夜時並沒有任何要在這裏打上一架的準備……也不一定就是打架——袁悅安慰自己,說不定馬世明隻是有什麼事想要求他們幫忙。亂糟糟地想了許多,袁悅回到房間裏,第一件事就是給應長河打電話。

電話把應長河從沉夢裏擾醒了。他叮囑袁悅和秦夜時,不管馬世明說什麼,盡量周旋,先搞清楚他的目的。

目前也隻能這樣了。袁悅對門楣上那塊屍古耿耿於懷,從行李裏翻出一堆黃表紙,寫上了古裏古怪的字,用透明膠粘在床的四周。粘完了,他爬上床,示意秦夜時給他讓個位置。

秦夜時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結結巴巴:“跟、跟、跟我睡?!”

“一起睡一起睡。”袁悅很快躺了下來,和秦夜時並排,“這地方有邪氣,我覺得我們要謹慎一點。你別走!”

秦夜時看看床尾地毯上蜷成一個圈的狼獾,又看看床頭小燈上正在梳毛的毛絲鼠,心裏咯噔一下:完了,袁悅要跟他睡覺了。

他哆哆嗦嗦地躺回原來的位置,從床頭抓起糖丸,又要吃。

“這東西好吃嗎?”袁悅問,“你吃這麼多,沒副作用嗎?”

秦夜時就不好意思開蓋了:“不好吃啊,可是不吃沒辦法吧……你,你睡太近了。”

“你現在又沒有反應。”袁悅說,“就算你想那什麼,我也不可能讓你那什麼的。”

秦夜時:“為什麼?”

袁悅:“我沒有反應。”

他指指自己被子下麵的身體,為了表示可信度,又指指自己的臉:“體溫沒升高,瞳孔沒放大,心跳也不快。你放心,咱倆都沒事。”

秦夜時暫時放心了,迅速放好藥瓶子。他也不喜歡吃糖丸,是藥三分毒,自己每天這樣吃,可以說是非常不健康了。

兩人躺了一會兒,各自無言。秦夜時胸膛裏怦怦震動,奇怪極了:他確實沒有流鼻血,這說明他沒有出現初級性反應——可是他耳朵裏能聽到自己脈搏搏動的聲音,咚咚咚咚,嘭嘭嘭嘭,那麼響,擂大鼓似的。

袁悅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睡意被剛剛那件事一嚇,完全沒了蹤影,於是幹脆連接網絡,搜索馬世明的八卦。在來之前他們已經了解了不少馬世明的事情,但對他的花邊新聞倒是一點兒都不熟悉。馬世明長相周正,頗有風流的資本,但八卦卻不多,他搜索出馬世明結婚時的照片,眉毛立時一跳:“馬世明老婆好漂亮。生的是龍鳳胎……噢,可惜,兒子病死了。”

秦夜時被自己的脈搏聲弄得心煩意亂,聽袁悅在那兒嘮叨便想跟他搭話。他抓抓下巴,想好了一個話題,抬頭時卻看到袁悅一截胳膊露在外麵,被床燈照亮了。一片光就這樣覆蓋在他的手臂和手背上,那光是毛絨絨的,是完全沒有防備的,軟又亮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