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喜歡,遠遠勝過對自己那頭狼的喜愛。那隻小小的、柔軟的身軀,細細的蹄子,貝殼般的耳朵,他全都喜歡。
章曉在他麵前,在他和牆壁之間。頭頂是朦朧而稀薄的燈光,沒關好的窗戶裏傳出了小孩和大人交談的笑聲,小狗汪汪的吠聲,電視機裏武俠劇刀劍擊打的鏗鏘聲。
這很像他的白噪音。高穹心裏頭像是沸騰了一樣,盛著一鍋幹淨滾燙的水。
他又碰了碰章曉的嘴唇,舌尖接觸到冰涼的唇麵和微微發顫的縫隙。
章曉沒有推開他,沒有拒絕,那隻麂子那麼快樂,高穹知道,章曉並不是抗拒。
他抓握著章曉的手腕,又往下滑去,握著他的手。天氣仍是冷的,春意在夜間退居二線,冬日的酷寒餘威猶盛。章曉的指尖發涼,高穹加了點兒力氣,把它們攥在自己手心裏。
那頭狼也跑出來了,緊緊挨著葉麂,大尾巴在兩人鞋麵上掃來掃去。
高穹心想,原來如此。
這也是映刻效應,他對章曉也有著無法控製的條件反射。
“真有意思。”他低聲說,“這裏……真有意思。”
章曉頭昏腦漲,耳朵嗡嗡響,完全跟不上高穹的思維。
高穹直起身,揉揉他的腦袋:“連我也變得很有意思了。”
章曉被親得一頭霧水,因為理解不了高穹的話,更覺得茫然:“什麼?”
“回家說。”高穹給他整了整衣服,“回家慢慢說。”
章曉的葉麂收回去了,但他的狼仍舊萬分興奮地蹦來蹦去,舌頭咧在嘴巴外麵,耳朵一動一動的,寸步不離地跟著章曉。
章曉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低頭盯著腳邊的狼。
高穹:“?”
“你的狼收不回去是嗎?”章曉問。
高穹:“它不聽話。”
“它原本不是粉色的對吧?它變色了,是不是?”章曉又問。
高穹不吭聲了。
“你臉紅什麼?你回答我問題,別不說話。”章曉認真起來了,“你知道精神體變色是什麼意思嗎?既然懂得映刻效應應該也看過性反應的解釋的……你為啥老嘲笑我?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我?我現在都不流鼻血了,你的狼還是粉的……”
高穹:“回家!”
回家之後狼還是沒能回去,但它身上的顏色已經消退了,重新呈現出比較冷酷威嚴的灰白色皮毛。
就是一直伸舌頭動耳朵,相當不嚴肅。
“對,我這確實是性反應。”高穹被章曉嘮叨一路,徹底服輸,“但是你流鼻血的時候我的狼可沒有變色啊,你流鼻血在前,我狼變色在後,這個先後順序要搞搞清楚的。”
章曉一頓,似是被暫時說服了。
高穹衝了杯麥片,沉迷於糖精的香氣無法自拔,捧著杯子和章曉坐在一起看電視。
他滿肚子的話想跟章曉說,比如自己以前住在什麼地方,比如自己以後還有什麼打算。
正準備講的時候,刷著朋友圈的章曉看到了一張煙台大櫻桃的代購消息。
“你說秦夜時現在怎麼樣了?”章曉說,“聽說專門關押哨兵和向導的地方非常特殊,被關的人會被注射一種藥劑,藥劑能讓他們失去力氣,精神沒辦法集中,所以沒辦法釋放出精神體進行反抗和攻擊。他會不會也被打針了?不曉得疼不疼……我挺怕打針的,以前有一段時間常常打,有的針劑特別疼。不過秦夜時家裏這麼有錢,應該人麵很廣,救出來也是個時間問題……”
他刷刷翻著大櫻桃的照片,口中叨叨不停。
“他肯定不會殺人的。不過這事情跟警鈴協會是真的有關係嗎?萬一那姑娘隻是偶然被老杜拍進去了呢?殺她的人到底是什麼居心——你去哪裏?”
高穹一口氣喝完了麥片,謔地站起來:“睡覺。明天你起來的時候也要記得叫醒我,我要準時上班。”
跟章曉住在一起之後他就再沒有遲到過了,但高穹一想到今天那兩千多塊的餐飲費就心疼到隔膜都抽搐,於是再三提醒章曉。
“睡這麼早?”章曉說,“今晚有《法製進行時》詐騙專輯的重播,你還是看看吧。”
高穹走了兩步,又轉身大步跨到章曉身邊,迅速彎腰。
“那親個嘴。”他說,“親嘴了我就陪你看。”
他動作很快,但章曉更快,這次位置沒對上,吻在了章曉的臉頰上。
“我靠。”章曉捂著自己的臉把他推開,“你簡直有毛病……別隨便親!”
無奈他的臉太紅了,訓斥的話語完全沒有任何威力。
高穹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來:章曉早起的時候是很迷糊的,機會很多。
親嘴太有意思了。高穹心想,為什麼以前不知道親嘴這麼有趣呢?他開始有些期待親嘴之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