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看到我的精神體了。”他抬頭說。
高穹站在他對麵,靠著牆,好奇道:“是什麼?”
“不知道。”章曉撓撓下巴,“其實不是特別清晰,但是它有四隻腳,有點兒像是鹿,可個子沒有鹿那麼高。”
它還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對貝殼般的小耳朵,一點兒毛絨絨的小尾巴。
兩人此時正在病房外麵等待杜奇偉的主治醫生做檢查,章曉視線遊移,好一陣子才意識到高穹身邊有一隻狼。
章曉從沒見過這樣的狼,它比普通的狼胖,比普通的狼矮,但顯然牙齒和四肢都更發達,似乎是一個新的物種。它站立在地上,眼睛正盯著章曉,尾巴垂落下來,一搖一晃。
“它的顏色……真有趣。”章曉不敢說粉色很怪異,選了個平和的詞語,“我第一次見。”
高穹抬手捂著臉:“粉色太惡心。”
看他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章曉隻好轉了個話題:“你可以把它收回去。”
“收不回去。”
“???”
章曉看著那頭狼,狼也盯著他,眼睛亮亮的,帶著很明顯的興奮。章曉看到高穹的腳正踩在狼的尾巴上。
“它會撲向你,如果不踩著的話。”高穹解釋完,生硬地轉變話題,“怕它嗎?”
章曉自己也覺得很詫異:“不怕……咦,我為什麼不怕?”
高穹:“不知道。”
秦夜時正帶著他的狼獾從走廊那頭走過來,恰巧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立刻歡喜地加快了腳步。
章曉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僵直地貼著牆站著。陌生的狼獾帶來的強大壓力讓他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
秦夜時:“……那為什麼怕我?”
他悻悻地收好自己的狼獾,示意章曉跟他來:“給你做個檢查。”
“杜奇偉呢?”章曉沒有離開,“他的主治醫師怎麼還不出來?”
“先給你做檢查。”秦夜時說,“姐姐請的兩個專家都在,你過去吧。”
高穹一把拉著章曉:“做什麼檢查?”
秦夜時完全無心隱瞞:“高危級特殊人群綜合檢測。”
應長河來到醫院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章曉完成了檢測,和杜奇偉的女朋友在病房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高穹那隻狼終於恢複成了灰白色,順利被他收了回去,他不敢在章曉身邊逗留,跑到醫院食堂去吃飯了。
兩位專家把章曉的檢測結果交給應長河。
“很有意思。”對方笑著說,“但沒什麼大問題。”
章曉的身體情況一切正常。他骨骼和肌肉都很健康,在學院裏因為常常接受體能訓練,所以內外都沒有毛病。
“不過你看看他人格量表和心理測試的數據。”另一個專家補充,“你們可能要注意一下。”
應長河立刻翻到最後一頁。
高危級特殊人群綜合檢測包含身體素質檢測和精神健康檢測兩大塊,章曉的身體素質檢測全都符合標準,唯有精神健康檢測這一塊,在艾森克人格量表(*)的結果上出現了一行紅字:自我否定意識強烈。
“簡單來說,他抗拒自己的向導身份,並且潛意識裏抵觸這個事實,不願意承認。”專家給應長河分析,“這種壓抑的心態會影響他精神體的整體情況,包括他說自己一直無法召喚精神體,根據量表的數據,我們認為他不是不能召喚,而是根本不想召喚。當他在強烈的情緒驅動下產生使用精神體的想法時,就完全沒有阻礙嘛。”
“他確實很抵觸。”應長河省略了白浪街事件的實情,隻說章曉的父母因為哨兵和向導的衝突導致精神失常,章曉一直對這件事很愧疚。
“這事情和他其實是沒有關係的,至少沒有實際的聯係。他因為親密關係的人身上發生的悲劇而選擇自我否定,那麼要讓他承認自己的身份,就要給予他足夠的肯定。”專家說,“來自親密關係的肯定是最重要的。可是他沒有伴侶,也沒有其他親人,這倒是個問題。這個向導的精神體力量非常強大,而且我們覺得可能是我們尚未能理解的強大,更別說檢測出來了。他很特殊,也很重要。”
應長河反應很快:“沒伴侶沒關係,我可以給他找一個。”
專家推推眼鏡:“強扭的瓜不甜。”
應長河:“不強扭不強扭,這瓜很順。”
第二天,文管委的全體人員都接到了來自文管委主任的一個通知。
【為更好地應對目前的嚴峻形勢,加強我單位同事之間互幫互助、和睦友愛的氛圍,並提高安全意識,現決定,我單位兩小組人員(即每位哨兵及其搭檔向導)在本通知下發之日起三日內,務必共同居住,共同出入,互相監督,互相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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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森克人格量表:英國心理學家H. J. 艾森克編製的一種自陳量表,是在《艾森克人格調查表》(EH)基礎上發展而成。20世紀40年代末開始製訂,1952年首次發表,1975年正式命名,1979年在“艾森克人格量表(普通型)”的基礎上,衍生出專門針對特殊人群的艾森克人格量表(特殊型)。特殊型量表增加了特殊人群對自我身份的認知度和接受度相關自評問題,自推廣之日起,已成為全世界特殊人群最常用的人格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