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曉心想,半喪屍化人類要追求人權,是有道理的。
“我走了,謝謝啊。”章曉說。
他知道這一趟自己是白來的,但那日應長河問起的時候,他突然十分想念自己的父母。
他們出不了這個醫院,而他也進不去。
父母都是普通人,但他是一個向導——章曉心想,為什麼這樣罕見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成為特殊人群不是一件好事,縱使外表與普通人無異,但永遠是不同的:普通人不會因為被喜歡的人擁抱,而產生終生無法消除、無法削弱的依賴和戀慕。
章曉隻聽過映刻效應,當它真切地在自己身上發生時,他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抗拒它:它太恐怖了。
高穹對他沒有任何反應,但映刻效應將會永遠地把他和高穹捆綁在一起,他將一生都因為高穹的跌宕而跌宕,因為高穹的喜樂而喜樂。一條隻有死亡才是盡頭的路,一條隻能獨自行走的路。章曉怕得睡不著,回到文管委上班也一直躲著高穹。他害怕一旦見到高穹,自己精神體的力量會不受控製地溢出。
而他始終隻想做個普通人,談普通的戀愛,和雖然普通但很好的人相愛,過普通的日子。
幸好引出的隻是精神體的力量,不是完整的精神體。章曉寬慰自己:說明映刻效應對自己的影響還不至於太過嚴重。
“警告你千萬別碰,否則放蛇。”周沙走經保護域,看到高穹又在盯著架子上的珍品瞧,“還有,你的狼不能收起來嗎?”
高穹低頭看著緊緊跟在自己身邊的狼。
本館那邊有兩位哨兵的精神體也是狼,但是和他的這頭長相有些不一樣:它比普通的狼更大,更壯,但相對來說腿卻要短一些,像是發育不良且惰於運動,變得身肥腿瘦。不過它的攻擊性和野性比那兩位哨兵的狼強,打起架來太高興了,高穹也有些控製不住。和周沙比試的那一次,它差點就咬中了周沙樹蝰的尾巴,這個舉動直接激怒了樹蝰,最後反而導致樹蝰紮了它一口毒液。
“不知道為什麼,常常跑出來。”高穹說,“是我生了什麼病嗎?”
文管委裏隻有他和周沙是哨兵,沒別的人可問了。
“不會有這麼奇怪的病,你最近做了什麼?”周沙問。
高穹沉默地回憶。他並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每天慢吞吞上班,慢吞吞吃芹菜肉包子,慢吞吞幹活,又慢吞吞下班。回到家裏就研究周沙那本《哨兵通識》,沉迷於查英漢字典理解注釋,連電視劇都不看了。
他簡單地跟周沙說明了自己無聊的生活。。
周沙對高穹的回答不滿意:“精神體老是跑出來,要不就是察覺到危險,要不就是太高興了。”
“沒什麼可高興的,我不高興。”高穹說。
“是你的精神體高興。你高興它開心,它高興你也會很放鬆,你別騙我,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周沙想了想,心中一動,“你跟章曉吵架啦?”
“沒吵啊。”高穹想了想,“我抱了他一下,他看起來倒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周沙一下就坐直了:“你抱了他?發生什麼不尋常的現象沒?”
“哦,我知道這個,映刻效應。”高穹嘴角動了動,眉毛一聳,是個不明顯的笑,“他精神體的力量被我引出來了。”
周沙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笑什麼?”高穹警惕起來,“為什麼笑得這麼憐憫?”
“你真知道啥是映刻效應?”
高穹直接把書裏的那句話背了出來:“指哨兵或向導第一次被心儀者誘引出精神體力量或完整精神體的情況。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