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我臨時要出任務。”秦夜時的聲音有點兒甕聲甕氣的, “請你不要生氣, 我們還不是正式交往, 在普通朋友的社交禮儀裏這樣的行為是可以被原諒的。”
章曉:“沒那麼嚴重……拜拜。”
他掛了電話, 在細小的雪沫裏跺了跺腳。
應長河說秦夜時要和他約會, 章曉對秦夜時確實沒有那方麵的任何興趣, 於是打算過來跟他說清楚。
他等了半小時,秦夜時最後說來不了了。章曉一時間不知道拿這多出來的半天做什麼好。他買了杯咖啡,一路走入地鐵站, 看著線路發呆。
有一個地方他很久沒去過了。
二六七綜合醫院的位置稍稍有些偏,它專門收治與特殊人群有關的疑難雜症,他的父母就住在那裏。章曉想了半天, 刷卡過了閘機。
從這裏出發往二六七綜合醫院大約要一個小時, 到站之後還要走兩公裏,章曉很熟悉這段路。
到了醫院門口, 他發現和兩年前他最後一次過來並沒有什麼區別。
二六七綜合醫院占地麵積很大, 門診樓、醫技樓和住院區之間有明顯的分割, 除此之外還有一片生活區, 以及一片教育區。“二六七軍區綜合醫院”的大字貼在門診樓上, 旁邊是紅十字會的標誌。和氣派的樓房比起來, 醫院門口就顯得小氣多了,厚重的鐵門緊緊關閉著,隻在靠近保衛區的地方嵌著一個檢測儀, 那裏才是來訪者通行的通道。
門口的警衛已經換了一撥, 章曉看到有幾個穿著齊整的軍裝。
“幹什麼的?”醫院的警衛過來問他,旁邊幾個軍人也轉頭看向這邊。
警衛指指檢測儀:“從那裏進去,不要在門口徘徊。”
“我來看看。”章曉說,“我爸媽在這兒住院。”
警衛動了動眉毛:“這樣啊,那你進去啊,身份證帶了吧?”
醫院的安檢係統和人口係統是互通的,在刷證的時候如果顯示來訪者是哨兵或向導,他們會被帶到一旁的小屋子裏,要求釋放精神體進行驗證。
“我不進去,我就看看。”章曉說。
警衛奇怪地看著他:“為什麼?”
章曉撒了個謊:“最近身體不好,精神體沒辦法凝成實體。”
警衛恍然大悟一般點點頭:“我知道,你這是腎虛啊,是這樣的,是這樣……”
章曉:“嗯……”
他正要轉身離開,一個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人慢吞吞擦著他的肩走了過去。那人經過檢測儀的時候,檢測儀發出了尖銳的警報聲,他連忙遞出身份證,章曉看到他的手上也戴著厚厚的手套。
“口罩帽子摘了。”警衛說,“驗一驗血。”
他拿出一根細針,脫了那人的手套飛快在他指頭一紮,血珠冒出來的時候立刻往手上的試紙抹了一下。
章曉看到了那個人的臉。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生活裏看到半喪屍化的人類。那個中年男人的臉幹巴巴的,沒有一點兒肌肉,皮膚全都皺起來了,緊緊地貼附著頭骨。像是生過一場大病似的,他的皮膚呈現出死氣沉沉的灰褐色,臉上都是一處處的斑紋,像一張幹癟混亂的紙。意識到章曉的目光,男人瞥了他一眼。男人的眼白血一樣紅,眼珠子不是黑色的,而是近似於白色的灰。
“活不久了。”在章曉身邊的醫院警衛低聲說,“眼珠子全白的時候,喪屍病毒就侵入大腦,救不回來了。”
“……現在呢?”
“他是來醫院禁閉的。”警衛看上去十分八卦,“半喪屍化人類從登記那天開始就一直被監視嘛,他們要定期抽血檢查血液裏的病毒濃度,如果超標了就會被強製送過來。不過有的比較有人的良心,比如像這位,知道自己不行了,怕害了周圍的人,所以就自己過來了。這種東西其實不死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