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保護域的路上, 原一葦和章曉聊起了昨晚的事情。
章曉告訴原一葦自己的一個朋友在跟這件事, 原一葦的神情頓時變得很嚴肅:“別跟了, 這不是普通的事情, 危機辦盯得很嚴。而且我們不知道對方底細, 非常危險。”
反哨兵和向導組織裏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但是近幾年來一個新的趨勢漸漸明顯了:有越來越多的哨兵和向導加入了這樣的組織。
“他們本身是特殊人群, 結果反而恨特殊人群……”章曉突然想起了幾年前的事情,“以前不是有宣稱可以幫助哨兵和向導無痛分離精神體的機構嗎?後來怎麼都沒有了?”
“不可能無痛分離的。”原一葦一邊往前走一邊說,“精神體剝離之後哨兵和向導就會處於非常危險的垂危狀態。那種機構都是無照經營, 他們通過折磨哨兵和向導,讓他們的精神長期陷入不穩定的狀態之中,無法正常召喚精神體。人瘋了, 就是治好了。”
章曉恍然大悟。
“無法接受自己孩子這種特殊身份的家長才會相信機構的廣告。”原一葦轉頭看著章曉, “沒兩年國家就嚴令取締了,知道這事情的人並不多。你怎麼曉得的?”
“我關注過。”章曉說。
原一葦頓了頓, 停下腳步。
“現在已經沒有那種想法了!”章曉連忙辯解。
原一葦盯著他:“你真的那麼不想當一個向導嗎?”
慢吞吞走在後麵的高穹接話道:“當哨兵和向導有什麼好的?見到男人就流鼻血。”
“這是初級性反應, 你懂什麼。”原一葦瞪他一眼, “初級性反應是可以被覆蓋的。出現中級性反應之後, 初級性反應就會消失, 並且在遇到下一個喜歡的對象之前都不會出現。”
高穹來了興趣:“中級性反應是什麼?”
原一葦吃驚了:“我靠, 你今天跟我說了兩句話。”
章曉紅著臉打開了保護域:“開工了開工了。”
原一葦:“章曉,你先回答我問題。”
高穹:“沒人理我嗎?中級性反應到底是怎樣的?”
這次要去的地方遠比上一次更遠,而且時間跨度也極大。
原本章曉隻需要調節原一葦和高穹的陳氏儀就行, 但應長河想了又想, 一是想讓原一葦看看章曉的情況,二是怕章曉不太擅長操作,調著調著把自己也帶過去了,幹脆在任務派遣表上又添了他一個名字。
三個人落地的時候,原一葦的手被章曉攥得發疼。
高穹仍舊把章曉的腦袋抱在自己懷裏,原一葦十分不滿:“你怕什麼啊?太用力了。”
章曉一直記得高穹說過使用陳氏儀進行遷躍的時候不能鬆手,所以不由得就使了點兒勁。
他們落地的地方是一處山林,林中霧氣纏繞,鳥雀啼鳴,正是清晨時分。章曉看了眼陳氏儀,地點和時間都沒有錯。
1620年,萬曆的最後一年。他們所在的時間是農曆八月廿七,這一天之前,“五月花”號開始了橫渡大西洋的旅程,從英國前往新大陸北美洲,帶著宗教、武器、病毒和新的文明;這一天之後不久,明熹宗朱由校即位,距離陝西王二率領饑民衝入縣城殺死知縣張鬥耀(*),還有七年。
原一葦神情緊張。周圍十分安靜,章曉不知道他為什麼死盯著自己。
“章曉……”原一葦的聲音都抖了,“我摸到了……我摸到了啊。”
章曉這才發現,原一葦的手正扶著他身邊的一棵楓樹。
棲霞山上栽滿了楓樹,此時正是夏末秋初,山中綠蔭叢叢,秋色還未瞧得見,隻有風過葉隙時發出的摩擦之聲,滿耳颯颯。在遠處的一片蒼鬱之中,隱約露出一角鎏金飛簷,有搖蕩的鍾聲緩慢傳來,入耳時已經聽不分明了。
原一葦眼眶發紅,隻不斷重複著一句“摸得到了”。被他的激動感染,章曉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是因為我嗎?”
“是啊,是啊。”原一葦擦了擦眼睛,“章曉……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歐得利斯壁壘或許是影響不了你的,但是為什麼……我想不明白。”
高穹站在一旁遠眺群山,沒理會原一葦的絮叨,掏出個指南針看了看。
他們身上帶的隻是一張手繪的圖像。紫砂桃形杯最後一個記載落在這一日的棲霞山上。
“項翁善陶,精殫以製杯。有杯桃形中虛,環覆枝葉,玉潤遒實,見者無不歎。”本館傳來的《鑒陶》(*)中這樣記載,“萬曆末年,有賈千銀購之。經棲霞遇匪,人歿,桃杯匿。”
發現商隊隨從屍骨的地方,距離他們的落點隻有兩公裏。
“出發吧。”高穹說,“別哭了。”
原一葦又抹了抹眼睛:“唉,你不懂。幹我們這一行的人受父輩的影響很深。我的父母都是幹考古的,他們可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章曉很好奇:“那高穹的父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