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為了子孫後代植樹造林,幾代人的努力才有的結果,一旦就毀,可惜啊!”一些種過這些樹的老人感歎著說。

“心疼什麼?真是傻瓜!”有人嘲笑地應道,“山上的這些寶貝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個人沒吃那個人就吃,總有一天會被啃光——不趁這機會也吃一點掙一點,把它留給別人啊?”

那個老人苦笑地搖搖頭,再也說不出話來,操起斧頭砍樹——可總叫人覺得力不從心……

支書琢磨出的辦法的確高明!短短幾天時間村民砍下多少木材、賣了多少錢,詳細情形無從所知但看得見的那一切似乎向全體村民挑明:買木材得到的錢款用於建學校,可能夠了、可能有剩!

錢有了,建校的速度就快。校長更忙,既忙於校務,又忙於建教學樓的事,每一天總要晚於其他老師回家。這一天放學校長忙活的時候,“侯老師”難得有了一些閑暇,也仍留在辦公廳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著慣常的動作,悠然的吸煙。屋裏還有我。

“你這家夥,錢知道賺,可也要知道麵皮上的工作做好些,我才有得交代,應付得過去。若老是遲到曠課,我怎麼開展工作?”

“好嘞——”“侯老師”拖長聲調說,遞給校長一根煙。

“生意怎樣?”

“哪有什麼生意,賺不了多少錢啦!”

“沒一天聽過你說生意好有賺錢的話,可每一年下來都賺回十幾二十萬!現在工資漲了,我辛苦工作一年也才六七千塊!”

“賺那麼一點,跟別人比什麼?何況得辛苦一年!”“侯老師”說,一隻眼睛緊緊閉起,過好長一段時間猛地一掙,嘴角掠起一絲笑容。

“誰生意那麼好?”

“侯老師”右手把嘴裏的煙取下來,臉朝向校長,緩緩說開來:“短短十幾天時間,砍下四五百萬斤木材,全賣給廣東那個老板,一百斤十幾塊,支書算給村民八塊,單這一趟他給自己賺回了多少錢?這隻是賬麵上的看得見的,那些賬麵上沒有的看不見的還有多少?一座教學樓五六十萬,一圈圍牆二十幾萬,建操場、搞綠化二十幾萬,近百萬的工程包給人家,就按百分之八九算,又有多少回扣可吃?……難怪一個小小的村支書有那麼多人搶著做!”

盡管他表情平靜,語調平和,可字裏行間仍叫人感受到他的不滿、他的氣憤。校長聽著這些話不由得笑起來。

“你心裏裝著鏡子什麼都清楚,怪不得人人叫你‘猴子精’!人有時候要糊塗,才不會遭人厭!”

“該不會支書有分一些給你吧?”

“你說有沒有?”

“你的事你清楚,我怎麼知道?”

校長猛吸幾口煙,把煙蒂丟在地上,表情變得異常凝重,一句一句地說開來:“不論我怎麼說,都不會有人相信,倒不如不去做無謂的爭辯。校園建設得好,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村裏的小孩子就有了舒適幽靜的環境學習,我們的心願就了了!你這家夥都老想著賺錢,人家費盡心力才謀到支書的位子能不想法子掙得一些錢?”……

禿頂上的虱子明擺著,建教學樓、築圍牆隻是村支書的一種手段、一種媒介,目的是給他自己賺把大錢!他哪有什麼心思去想別人家孩子的學習?哪有什麼心思去管學校的建設?假如無利可圖,他壓根就不會為學校去謀劃建教學樓、築圍牆這些事……

辛迪話未完,文鏈漲紅了臉,氣衝衝地嚷道:“村村如此、個個如此,嘴上說的比唱的好聽,********全在想如何給自己摳金子!舊教室是危房推平了重建,剛建起來的教學樓還是危房推平重建,第二次建起來的仍舊是危房又推平重建……畢業二十幾年我們小學建了毀、毀了建居然建了三次教學樓!糟蹋了鄉親們多少血汗?有哪個村幹部去想這些、去關心村民的生活?……第一次建教學樓,村民東挪西湊把分攤到身上的錢款交齊了;第二、三次建,村民看透了那些幹部的麵目,心裏有了氣,誰都不肯拿出錢款,村幹部就變賣樹、變賣地皮——東搞西搞,那些公共財產全變成手裏的錢——又變戲法似地把其中很大一部分變為自己的錢!******——這個從中撈一大把那個從中撈一大把,建起來的樓房能會是結結實實的樓房?”

漢逸被文鏈的認真勁兒逗樂了,“嗤”地一聲笑出聲來說:“你是梁山好漢李逵好打不平啊?兄弟,別動怒!身邊不平事太多了,我們一個小學老師能怎麼樣?管得了嗎?”

“隻不過說說罷了,哪敢管?”文欽說。

“你想不生氣就能不生氣嗎?那些事你沒遇上就能不生氣,一遇上不想生氣也生氣!”文鏈更加激動地大聲說。

“文鏈說得好!我們校建教學樓就像你說的一樣,同一地方毀了建、建了毀倒騰了三次——怎麼天下事有如此多相似之處?”辛迪受到感染,激憤地接著說下去,“支書不但從大處著手抓大錢,躲在泥縫裏的小錢也抓,現在我繼續說還沒有完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