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誹歸腹誹,波斯人既然拿了突厥王庭的錢財,隻能按骨托魯的命令行事,雖然這個命令在他眼裏看起來是那樣的愚蠢與懦弱。巨大的石塊繼續飛出,將豁口兩側的城牆砸得搖搖晃晃,再沒有守軍敢於靠近豁口處,連關牆最高處的烽火台上,也再沒巨弩還擊。長城守護者們似乎準備放棄無謂地掙紮,默默接受老天安排的命運。
看到遠處的豁口不斷加寬,狼騎和部族武士們隱約理解了骨托魯的打算。“大汗準備讓我們前進的道路更寬闊些!”他們亂哄哄地喊道。這個理由勉強可以被接受。反正長城的命運已經注定,大夥不必計較早一刻晚一刻攻入它。
看到被砸開的豁口周圍沒有任何動靜,而自己麾下的部眾也慢慢恢複了安寧,骨托魯的心態稍稍平和了些。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順便抹去目光中的焦灼與不安,將頭轉向剛才向自己進言的梅碌,低聲吩咐道:“侯斤,你用角聲聯絡一下,問問其他兩處山穀,守軍的反應如何?”
“是,主人!”大梅碌阿史那候斤向骨托魯躬了一下身,抓過傳令兵手裏的號角,奮力吹響。臨近山頭上的突厥號手聽見問訊的角聲,立刻抖擻精神,把骨托魯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向遠方傳遞。片刻之後,山穀外也傳來遙遙的角聲,先遠後近,先模糊後清晰。大梅碌阿史那候斤豎起耳朵聽了片刻,再次跑到骨托魯馬前,低聲回複,“稟至高無上的主人,麒麟穀的戰鬥還在繼續,按您的命令,苦頭伯克領軍佯攻,敵人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黃花豁子……”他小心地看了看骨托魯的臉色,然後繼續,“黃花豁子那邊,李旭帶領守軍又殺了出來。投石車沒等架好便被盡數毀掉。咱們雇來的,咱們雇來的波斯人也被殺了五個,剩下的三個退出了山穀,死活不肯再靠前了!”
“廢物!”骨托魯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低聲怒罵。
“是!那些波斯人全是廢物!”阿史那候斤嚇得一哆嗦,團著肩膀附和。骨托魯的脾氣很差,如果是換做以往,他肯定要無辜地吃上幾鞭子。但是這一回,阿史那候斤等了好半天,預料中的痛楚卻沒有等到。他的主人兼堂兄骨托魯大汗非但沒爆發,而且低聲笑了起來。
“嘿嘿,嘿嘿,嘿嘿!”陰冷的笑聲令人聽起來心裏發毛,本能地就想往遠處躲。
“嘿嘿,嘿嘿,嘿嘿!”骨托魯越笑越開心,越笑越開心,終於開始仰頭大笑。什麼危險都沒有!李旭既然上了自己的當,被麾下愛將央素特勒拖在了黃花豁子,就不可能再出現於眼前的葫蘆澗!而隻要自己能順利拿下葫蘆澗,幾個波斯人死就死吧,就是把央素特勒及其麾下的武士全搭給他又能怎樣。失去了長城的掩護,他難道還能擋住突厥人的腳步麼?
“大,大汗!”阿史那達曼,阿史那賀魯,阿阿史那湖色羅等突厥顯貴大將都被笑得毛骨悚然,望著骨托魯,低聲呼喚。
骨托魯笑著回轉頭,壓在心上的巨石轟然落地。“砸,砸,砸,給我砸!”彎刀直指長城,他大聲命令。“繼續砸,砸塌了它。勇士們,舉起你們的刀來,向長城靠近。衝過去,殺死他們的男人,搶走他們的女人,燒了他們的房子…….”
“衝過去,殺死他們的男人,搶走他們的女人,燒了他們的房子…….”各部武士興奮地大叫,在突厥將領們的指揮下,大步向長城殺去。
投石車激起的濃煙中,殘破不堪的城牆依舊站在山穀盡頭,靜靜的,無憂,亦無懼。
傳說中,蒙恬修築長城時曾經在地基中封了一條小龍。
某一日,龍會自己醒來,自己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