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李旭聽得身體一晃,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難道是羅藝放你過來的麼?他怎可能放你過來?”
在上一次雙方交手時,幽州軍的年輕將領被李旭陣斬了一半。所以虎賁鐵騎中的老將軍們無不恨博陵軍入骨。就在五天之前,小翻山上的弟兄還報告說,居庸關的幽州軍又在增兵。與骨托魯決戰在即,羅藝不抄博陵軍的後路,李旭已經覺得慶幸了,哪敢再指望對方給自己讓開一條水上糧道出來?!
“當然是水路。我手裏可有幽州軍少當家羅成親手寫的通關文牒,身邊還有時德睿、韓建紘、王琮的兵馬護送。羅藝如果不讓我平安通過,就意味著同時把河北群雄得罪了個遍。過後瓦崗軍內有沒有人找羅成麻煩,他也難以預料!”謝映登喝了杯酒,滿臉得意。
他說得高興,李旭卻聽得更迷茫了。羅成敗給自己後,負氣南下,博陵軍幾乎是暗中護送者這個驕傲的少年離開的。按當時情況看,羅成混不出頭來則已,發跡之後,肯定要帶兵回來一雪前恥。又怎可能不計前嫌地從他老爹那給博陵軍討人情?
“你也不用謝他。按理說,他需要謝你。你們之間的恩怨已經扯平了!”謝映登伸出兩個手指頭,在李旭麵前輕輕搖晃。他搶了走了你未過門的老婆,覺得理虧。到黎陽找我時,恰好看到我準備糧船。所以就不聲不響地寫了封通關文牒給我,又給了我一個玉佩做信物!”
“我老婆?”李旭用力看了看謝映登,以確定對方沒說醉話。萁兒就在後宅,二丫故去經年。其他能稱得上是他妻子的人,根本不存在?讓羅成又到哪裏去搶?
“是襄國公主。”謝映登見李旭額頭上已經快開始冒煙,聳聳肩膀,給出答案。“羅成領兵去抄王世充後路,結果半路上看到一夥人簇擁著一個女子在跑。他以為強盜打劫,就仗義將那女子搶了下來。過後一問,才知道那女子不想嫁給王世充的兒子,所以逃婚在外。而追捕她的人,正是王世充帳下的親兵!”
簡直越來越亂了!李旭知道王世充負責護送楊吉兒北上,半途卻找借口留在了河南。卻未想到王世充膽子大到可以把楊廣的旨意不放在眼裏,強給自己兒子娶公主為妻子的地步。如果事實真的如此,想必楊廣麾下臣子的控製力更加薄弱了。原來他的命令還能在江都附近得到執行,現在,恐怕能不能出得了皇宮都很難講了。
“羅成那小子長得英俊瀟灑。襄國公主又沒說清楚自己是誰,所以兩人越看對方越順眼,便稀裏糊塗成了親。後來羅成帶公主與大夥見麵,公主卻不肯給李密敬酒。弄得雙方都很難堪。有心人仔細一打聽,才明白羅成稀裏糊塗成了駙馬爺!”
“如此,倒也省得她在外顛沛流離!”李旭終於弄清楚了前因後果,感慨地說道。他與公主從來沒見過麵,所以也不會有什麼感情,更不會傻乎乎地覺得自己被人戴了綠帽子。但據他對李密的了解,楊吉兒當眾給李密下不來台,後者肯定會找機會報複。更何況羅成有了駙馬和幽州大總管之子雙重身份後,地位陡然提高,已經威脅到了李密的大當家“寶座”。
想到這,他又忍不住擔心地問道,“羅少將軍偷偷在我和他父親之間穿針引線,難道不怕李密找他麻煩麼?羅藝呢,他就那麼容易聽了兒子的話!”
“羅藝不想同時得罪太多的人,也不想給自己兒子添麻煩。更重要一點是,幽州軍內部對你抵抗突厥的事情,爭論很大。我經過薊縣時,羅藝自己也舉棋不定。所以就做了順水人情,放了糧船一條通路!至於李密,他目前還不知道情況。知道後,也奈何羅成不得!”
“此話怎講?”李旭驚異地追問。白天時謝映登所言將永遠不回瓦崗,已經讓他隱隱猜到,瓦崗軍肯定又出了大變故。再加上羅成修書這檔子事情,可以預料,瓦崗軍內部麵臨的問題肯定比所有人設想都嚴重得多。
提到瓦崗,謝映登臉上的笑容便慢慢消失了。他先是長出了口氣,繼而連幹了幾大盞酒,想說,又不知道該從哪裏提起。 猶豫了好半天,才搖著頭道,“瓦崗?自從翟大當家死後,哪裏還有瓦崗啊。還不是李法主帶著一爐香在裏邊虛應故事。看著煙很盛,來陣風,也就散了!”
“怎麼會這樣?”李旭聽謝映登說得離奇,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李密殺翟讓,必然會影響瓦崗內部團結。但作為縱橫河南多年,屢屢將官軍打得丟盔卸甲的大綹子,瓦崗軍也不是短時間就能敗掉的。但按照謝映登的說法,眼下其卻成了個空架子,隻要隨便有人一推,便會轟然倒塌於地。
別人的安危李旭不想管,如果瓦崗軍真的完蛋了,秦叔寶、羅士信、徐茂功的未來怎麼辦?特別是秦叔寶,他已經快五十歲了,好不容易才被李密賞識,封了個內衛大將軍的官職,瓦崗山倒了,齊郡也歸不得了,他要流落到哪裏去?
“還不是被李法主忽悠了!”謝映登又喝了一口酒,悻然道,“當日你說李密那人徒有虛名,大夥還不相信。畢竟你是官軍,我們是土匪。你說的話,未必按著什麼好心。可誰知道,此人不但徒有虛名,而且心胸狹窄。翟大當家將自己的位置都拱手相讓了,他卻為不相幹的人幾句混話,從背後砍了翟大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