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長著翅膀的狼……”舍脫沙哥喘息著堅持。他知道沒有人相信自己的夢。不但來自室韋部落的妲妮不信,就連自己本族的大埃斤蘇啜附離和老狐狸必識那彌葉兩個也不信。前者總是笑你年老多疑,需要更長的時間休息。而老狐狸那彌葉聽了他那個長了翅膀飛狼的夢後,卻不屑地譏笑道:“什麼飛狼,飛狼,沙哥兄弟,我看你是體力消耗過度了。聽我一句話,給那個室韋部的女人單獨安置一個帳篷。你要是不放心,就再養幾頭牧羊犬看著她,別強力硬撐。聖狼不會飛,即便它真的飛走了,咱們也有新的聖狼來代替它的位置…….”
新的聖狼是窮霫族各部之力找遍月牙湖畔終於找到的第二頭銀狼。有人說那是長生天賜給霫人的另一頭聖狼,以彌補甘羅被突厥人連同陶闊脫絲一同騙走的遺憾。也有人說其實那就是甘羅的兒子,是蘇啜附離與阿史那骨托魯兩個故意帶甘羅在狼群遊蕩的地域轉,讓一頭成年母狼引誘了甘羅,然後再派人偷回了狼崽。
舍脫沙哥對這些傳說十分恐慌。在他看來,聖物之所以被稱為聖物,便是由於其來自長生天的偶然眷顧,而不是人為的製造。如果聖狼像馬和牛羊一樣可以人工配種而生,其本身就不再代表著神恩,而是來自魔鬼的邪惡。正是由於這幾年蘇啜附離、阿史那骨托魯等人一直蓄意在褻瀆著神明,所以長生天才不斷賜下災難來,凍死各部族大半存欄牲口,讓白天鵝的子孫不能再獨力飛翔,而是跟在一群灰狼身後像雞鴨一樣揀食殘羹冷飯。
懲罰不過剛剛開了個頭,真正的天威還在後麵。明知道聖狼侍衛大人就擋在正前方,被女色和貪婪蒙住了眼睛的蘇啜附離依舊要帶著各部霫人南下去攻打聖狼侍衛大人的母族。論本領和見識,蘇啜附離再年青十歲也及不上銀狼侍衛大人的一半兒。雖然突厥人也要跟大夥一並南下,可突厥人就一定能無視於天威麼?就算他們能擊敗附離大人,他們還要麵對徐賢者,還有徐賢者和附離大人的兄弟、朋友。草原上阿斯蘭、侯曲利這樣英雄能層出不絕,中原的英雄也肯定不會僅僅是附離和徐賢者兩個。
眾長老議事的時候,舍脫沙哥沒少把自己想到的道理掰開揉碎了講給大夥聽。但其他各部的長老們卻沉迷於蘇啜附離繼承了他哥哥的妻子後同時從那裏繼承來的假話,堅持認為有一個地方四季都不結冰,宮殿巍峨連綿,比阿史那家族的金帳還為華麗。
那是徹頭徹尾的謊言。從小活到老,舍脫沙哥還從沒看到過任何不下雪的地方。即便長生天下真有那樣的福地,那也是別人的家,白天鵝的子孫飛過去,未必能適應得了那裏的水土。
既然為白天鵝的子孫,就注定要飛翔遷徙。如果長時間賴在一個地方,即便那裏的水草再豐美,氣候再溫暖,也終將導致大夥翅膀的退化。當老一代天鵝失去領頭的力量,而新一代天鵝又不再仰望天空的時候……..。他大聲喘息著,渾身戰栗,然後所有的力量消失殆盡。
“老巴特爾,老巴特爾…….”妲妮輕呼聲也噶然而止。又像以往一樣,甜美剛剛開了個頭就到了結束的時候。偏偏她不能用任何語言表達自己的遺憾。臨出嫁之前,作為一部埃斤的父親寶音圖曾經反複叮囑過她,到了舍脫沙哥身邊後,無論多少委屈都必須以笑臉來承受。諸霫部落是近幾年草原上快速崛起的強大力量,而舍脫部是霫族中一個極其重要的分支。把住了舍脫部的長老沙哥,就等於為室韋葉屯部找到了一個強大的靠山。這幾年草原上的牲口一年比一年少,災難一年比一年多。一場為爭奪草場和水源的戰爭早晚都會展開。到了那時,舍脫部的勇士能否仗義施以援手,對弱小的葉屯部來說就是生與死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