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名 (七 上)(2 / 2)

他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並且為此不惜擔負一些汙濁。當然,如果李仲堅、李老嫗和突厥狼騎拚個三敗俱傷最好,虎賁鐵騎挑選那個時候出現,則能收獲最大的利益。

為了讓利益最大化,羅藝不得不將準備做得充分一些。正月過後,他將虎賁鐵騎再度移動,部分遠上遼東郡,拿契丹和靺鞨兩部的牧人練習練習縱馬揮槊的功夫,另外一小部分,約千餘騎由壯武將軍步兵帶領,潛回到薊縣,時刻準備提防異變的發生。為了讓始必可汗的探子不懷疑幽州的用心,他還刻意讓麾下心腹將領劉義方帶領三千多步卒駐紮在居庸關上,擺出一幅時刻準備抄博陵軍後路的姿態。這一招的效果非常好,不但始必可汗派來聯絡的使者非常滿意,博陵軍也被嚇得趕緊派呂欽將軍頂了上來,死死頂在居庸關外的延慶堡和大小翻山。

作為善意的回報,突厥天可汗始必給幽州送來了一杆狼頭大纛與安樂可汗的封號,並且許諾在南下之後,狼騎對幽州各郡秋毫不犯。如果順利打下中原,則將割讓河間、渤海等數郡為安樂可汗做牧場的好處。在受到始必的嘉獎同時,幽州大總管羅藝同時還收到了“魏公”李密的信函。在信中,已經得到竇建德、李淵、杜伏威等人一致口頭擁戴的李密以各方割據勢力的總盟主口吻,敦促羅藝不要上李仲堅的當,不要為已經搖搖欲墜的大隋做無謂的掙紮。當然,這個要求也不是無償的,作為回報,李密在一個月內連續三次升了其部下一個名叫羅成的年青將領官職。讓他直接成為馬軍副總管,北海郡侯,與單雄信一道掌管瓦崗軍戰鬥力“最強大”的騎兵。

羅藝不在乎李密的示好行為,對於這個咋咋呼呼的“盟主”大人,他半點兒尊敬都欠奉。但他卻忍不住將對方的信放在書案邊,一看再看。信中所提的羅成,正是他失散了大半年的兒子。這半年來,羅藝的心幾乎都空了一半兒。有時聽人說兒子在竇建德麾下做縣丞,有時又聽說兒子惱了竇建德,掛冠離去。每次有類似消息傳到幽州,他都會擔心上許多天,同時對李旭的恨意又增加幾分。而現在,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去了李密那裏,準備借李密麾下的兵馬北上,與自己南北夾擊昔日的敵人。並且,通過信使的口,羅藝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成熟了許多,並且身邊有了一個來曆極其神秘,卻溫柔異常的女人。

“這小子,娶了媳婦,也不跟我這當爹的吱一聲!”又看了一遍李密的來信後,羅藝笑著罵道。此刻,他心中不但有對未來的憧憬,還有一個父親對兒子即將長大難以掩飾的驕傲與滿足。他羅藝之所以爭這個天下,還不是全是為了孩子們麼?想到將來兒子羅成坐北朝南,揮斥方遒的模樣,他就覺得現在的選擇都是正確的,所有付出也全都值得。

無論別人怎麼勸諫,他都不準備再改變主意。這些人總有一日會理解他今天的選擇,並從中分享到應得的收益。包括那個遠道歸來的步兵將軍,羅藝沒想到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鮮卑後裔,此人居然對中原和塞外分得那樣清楚。自從回到薊縣後,就三番五次提出反對意見,三番五次被自己當眾嗬斥卻屢教不改。

想到愛將的執拗模樣,羅藝不得不再做一些補充措施。步兵將軍回薊縣時,所帶領的那一千虎賁都是他的嫡係。如果實在沒法勸服此人,羅藝將不得不剝奪其調動兵馬之權,免得這個倔強的家夥哪天想不開作出什麼導致抄家滅族的事情來。

“來人,傳本帥將令!”羅藝抓起一支令箭,猶豫著喊道。他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不但是心腹親兵,還有幾名將領和幕僚都跟著跑了進來。

一股不祥的預感立刻湧現在幽州大總管心頭,強壓著湧了滿臉的震驚,他厲聲喝問。“孤隻是喊親兵進來,這麼晚了,你們都跑來幹什麼?”

鷹揚郎將盧矩、懷化中郎將範恒大、行軍長史秦雍、虎牙郎將曹元讓,幾乎留在薊縣的幽州軍高級將領都陸續跑進書房。湧動的人頭讓羅藝心中稍微安定,他知道,如果有兵變發生,肇事者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心腹陣容保持得如此齊整。

“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秦長史,到底什麼事情讓你們如此慌張?孤平時說過的話呢,忘了麼?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一道跑來到底幹什麼?”安定了心神之後,羅藝又迅速恢複了虎賁大將軍的威嚴,目光從部將們的臉上逐一掃過,同時大聲質問。

他看到了無窮無盡的震驚和憂傷,掛在每個人的臉上,無論年青一代還是正在老去的一代,幾乎個個發自赤誠。片刻後,他在自己心腹長史的口中聽到了一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答案。

“稟,稟告大將軍。步,步校尉,步校尉自刎了!”老長史秦雍抽泣著彙報,根本沒注意自己口裏所說的都是大夥多年前的舊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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