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五)(1 / 3)

選擇 (五)

選擇 (五)

“稟丞相,有幾個被抓的敵將要見你,不問你幾句話,他們死不瞑目。” 中軍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打斷了文祥對局勢的思索,一個士兵慌慌張張衝進來報告,臉色比打了敗仗還著急。

“噢,這樣”,文祥抬起頭,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出了臨時充做中軍殿的邵武軍府衙。邵武一戰,破虜軍得到了急需的礦藏和補給,同時,也得到了大批俘虜。上萬名,遠遠過破虜軍的總數。

冬末的陽光有些刺眼,清冷的北風下,萬餘俘虜,黑壓壓地擠在校場上,等待著自己未知的命運。一張張肮髒的麵孔上,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恐和絕望。

黃去疾的腦袋就掛在不遠處的高杆上,被石灰水洗過的臉上,痛苦的表情不知道是否是在懊悔當年的錯誤。

帶頭鬧事的幾個軍官已經被綁住了,劊子手死死按著他們的肩膀。破虜軍第二標統領杜滸站在隊伍前,看樣子打算砍了這幾個軍官示眾。數個破虜軍將領擦拳摩掌,隨時準備帶人衝進俘虜群中大開殺戒。

“杜將軍,暫且刀下留人”,劉子俊遠遠地看見文祥趕來,低低的喊了一嗓子,製止了杜滸的進一步行動。

“知道,等大人訓斥完他們,讓他們死得心服口服”,杜滸答應一聲,冷冷的將身子閃到一邊。當年北元派了文祥的舊部吳浚前來勸降,被殺前也是滿口喊冤,結果文祥以君臣大義責問,吳浚隻好含淚受死。

杜滸手狠,所以文祥才會派他去給黃去疾最後一擊。為的就是不給黃去疾留活路,免得見了麵後,自己一時心軟,動了故舊之情。艱難的形勢逼迫得文祥,不得不一變得更加冰冷。

但校場上的戰俘和黃去疾不同,他們大多是些福建本地的鄉兵。被主帥帶著投降蒙古人時,多少有些被逼無奈的成分在。況且在文祥得來的記憶中,那支八路軍可以輕易的將偽軍轉化為自己的戰士,在戰爭中不斷展壯大。

“丞相,怎麼處置這些人,您得盡快拿個主意。他們人數比咱們破虜軍還多,放了,難免會聚嘯山林,禍害地方。留著,恐怕此輩在戰場上徒累人矣”!兵部侍郎鄒洬上前一步,低聲建議。他不主張殺降,但也不主張吸納這些人進破虜軍。這代表了大多數破虜軍將領的意見,在他們心中,對替蒙古人張目的新附軍,一百二十個瞧不起。

“放這些窩囊廢走吧,留著白吃飯,打起仗來,逃得比衝鋒還快,況且殺俘,不祥”,文祥的老師陳龍複悲憫的。他是當世大儒,胸懷間比別人多幾分悲憫。隻是這種廉價的憐憫聽在俘虜耳朵裏,比抽人耳光還令人難受。

聽到敵手如此輕賤自己,被按在地上的千夫長張元掙紮著站起來,大聲喊道:“你我各為其主,今輸在你們手裏,要殺便殺。何必臨死之前還汙辱我等,那不是英雄所為”?

他的話音剛落,登時一起一片憤怒的叱責。第一標副統領張唐衝到張元麵前,一把揪住了其脖領子罵道“認賊做父的家奴,誰是你的主,你奶奶的,你祖上是蒙古人,還是宋人”?

“我跟著皇上降了大元,大元自然是我的主。皇上降了,太後降了,留丞相也降了,我一個響馬,沒吃過朝廷的祿米,自然跟著降,這有什麼錯”!畢竟當過土匪,千夫長張元毫不畏懼,直著脖子為自己的行為辯論。

聽了他的話,幾個被按在地上的軍官和校場上的一些士兵同時鼓噪起來,大約是覺得自己沒有了活路,反而豁了出去,在死前也裝一回豪傑。

“皇上降得,太後降得,我等自然也降得……”。

“宋朝氣數盡了,憑什麼讓我們為他送死”?

“對,各為其主罷了,誰也別裝英雄….”。

吵鬧聲伴著啼哭聲,讓人聽了心情煩躁。負責看守俘虜的破虜軍戰士抽出戰刀圍了上來,隻待文祥一聲令下,就要衝進去殺一儆百。

“文大人,末將李興有禮”,俘虜堆中突然傳出了聲熟悉的問候。一個血染鐵甲的低級將領站了起來,對著文祥抱拳施禮。

“是帶領三百豪傑夜戰韃子,在敵陣中兩度進出的李將軍麼”?文祥故作驚訝地問,瘦削的臉上,帶著幾分譏諷。李興當年曾經是起兵勤王,參與臨安保衛戰的江湖豪傑之一。從陳子敬傳回來的情報中,文祥早知道李興在黃去疾麾下效力。城破後一直留意他的去向,沒想到他就躲在俘虜堆中。

聞聽故人提起自己當年抗擊北元的戰績,李興羞得老臉通紅,分開人群,走到了眾被俘軍官前麵,大聲道:“我等敗在大人之手,生死自然是大人一句話。但這些士卒,卻是受了我等帶領,罪不致死。”

“這個我知曉”,文祥點點頭,無論當年在抗蒙戰場上還是今,李興的表現都讓他非常感興趣。

此人倒有些膽氣。張唐沒想到俘虜堆中還能有李興這般人物,饒有興趣的點點頭,眼睛上下打量,就像評估一份貨物一般,估測起對方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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