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煉(一 上)(2 / 3)

“文大人,您是狀元郎呐”,王老實大吃一驚,不知為什麼,張口就叫了這麼一句。好歹上過幾私塾,他知道這是斯文掃地的事兒。

文祥笑了笑,好像絲毫沒把王老實的提醒當回事兒,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斷斷續續的,“狀,狀元,不,不是大宋人麼,韃子,占了花花江山,狀元不一樣是四等南人”。

王老實不知道自己該什麼好,他的隊長張狗蛋和本隊的鄉兵,都放慢了腳步,圍在了文祥左右。當朝狀元和鄉兵一塊晨煉,這是哪朝哪代都沒有過的奇聞。

“跑快點兒,到時候咱們追著韃子的腦袋砍,就像他們當初追咱們一樣”,文祥點點頭,目光仿佛瞬間看穿了眾人心中的疑問。同樣的話在他嘴裏出來,味道就是不一樣。幾個鄉兵們加快腳步,簌擁著文祥跑向營門。

文祥喘息著,胸口疼得火燒火燎。想想贛南會戰前,坐著轎子領兵打仗的各級將領,突然覺得以前的失敗一點兒都不冤。大宋每戰喪城失地,絕不是因為命造成的,恐怕人力在期間,起到了比命還大的作用。士兵素質,將領素質,和北元士兵差得不是一個檔次。

練兵方案開始執行以來,已經累垮了好幾個將領。但為了將來的生存,一向對部下比較體貼的文祥,沒消減半點訓練負荷。而是身體力行,親自加入到訓練的隊伍當中。

弟兄們跟我衝,和弟兄們給我衝。兩句話隻差一個字,但這一個字的差別,決定了勝利和失敗之間的差距。

大營門口,新任監軍劉子俊瘟神一樣站著,正在清點著各隊人數。看到文祥帶著鄉兵跑近,劉子俊神色一凜,筆直地挺起了腰杆。在他身後,一杆大旗獵獵飛舞,血色旗麵上,書著鬥大的兩個字,“破虜”。

“破虜軍第一標第一營,出操四百五十人,完成訓練,按時返回”!第一營營正林琦清點完本隊人數,上前複命。

“破虜軍第一標第二營,出操四百五十人,完成訓練,按時返回”!第二營營正孫實埔跟著抱拳失禮。。

“破虜軍第一標第三營,出操四百五十人,第二都第一隊掉隊十三人,第二隊掉隊十五人,其餘按時返回”,第三營營正簫明哲臉有些紅,喘著粗氣道。

“帶著你的都頭,隊長,回去接”,劉子俊不跟老朋友留一點兒情麵,大聲訓斥,“回來太晚了,相關將佐一並受罰”。

簫明哲楞了楞,回頭看看站在士兵隊伍中的文祥和鄒洬,低低答了聲“是”,掉頭跑了回去。

“破虜軍第一標第四營,全部歸隊,沒一個孬種”,張唐的大嗓門在隊伍後響起,充滿了自豪。

“整理內務一刻鍾,然後排隊吃飯”,劉子俊點點頭,冷冷地翻轉了更漏。各營長官聽見了,帶著麾下弟兄迅跑向了大營中各自的帳篷,退潮一樣,瞬間沒了蹤影。

一幢幢簡陋的帳篷裏,很快傳來了木盆撞擊聲,士兵洗涮聲,還有拳頭砸在被子上的噗噗聲。

破虜軍大旗,在旗杆上,高高飄揚。

文家軍,不,現在應該叫破虜軍,於七日前正是成軍。百丈嶺上的兩千八百多名潰卒,整編以後,去蕪存精,還剩下了兩千二百餘人。

南宋偏安,用嶽飛的人頭換來與女真的和平後,裁撤兵馬,棄“廂”這個編製不用,所以 “軍”一直是部隊中的最大單位。按“將兵”製,通常以十人為“夥”,五夥為隊,十隊為營,每營設指揮使一人,副指揮使若幹,若幹個營組編為“將”。通常一將有三千人到上萬人不等。

百丈崖附近沒那麼多士卒,所以文祥與鄒洬、杜滸等人商議過後,改變了破虜軍編製,每夥依然是十人,但每隊隻設三夥。為了讓多出來的軍官都有事情可做,在隊與營之間,增設一都,每都轄三隊和一炊事夥,共百人,以一個人為都頭。每四都,組成一個營,由一個營正率領,連低級軍官加上親兵、文職,每營一共四百五十人。四個營,組成一“標”,由一個統領率領。文祥自領為破虜軍統製,兵部侍郎鄒洬、民軍領張唐分別擔任了第一“標”的正副統領。

還有四百多因為年齡和身體狀況淘汰下來的士兵,文祥把他們單獨組成了一個輜重營,交給簫資管理,負責紮營、給養和即將開始的大規模軍械製作。至於那些死活不肯剃者,文祥也沒有為難他們,了些幹糧,請他們離開了隊伍。

“沒想到,文大人和咱們一起跑步”,吃飯的時候,王老實還沒有從早上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讚歎著道,剛剛刮過的臉上,帶著幾分欽佩,幾分感慨。

“那算什麼,上午的隊列,下午的臂力練習,我都看到過丞相大人”,坐在王老實身邊和他分享一塊石頭凳子的苗春道,目光中全是崇拜。

“臭顯擺,我還看到過文大人和被罰的士兵一塊做伏地挺身呢”,隊長張狗蛋用白眼球橫了苗春一眼,對早晨苗春汙辱鄉兵的言論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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