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尾一個音節變成了降調,她一把將憋足的氣息釋悉數放完畢,前傾了身子瞠目相視。
當韋世樂終於駐步轉頭,已然將身後的搭檔兼女友落下了三丈之遠。
他並不介意折回,笑意滿懷地說:“啊,Happy gor這個新稱呼不錯,下次在他們麵前也這麼叫。”
程小雨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們”是誰——重案A組的隊友們。她低下頭,羞澀的暈紅爬上臉頰,悠悠地應了一句“好”,任由韋世樂牽起她的手向前拉去,厚厚的鞋底在泥巴小徑上留下淺淺的劃痕。
靠近壟頭的一排,是蘇子曾用“唯有此花開不厭,一年長占四時春”來形容其花綻時美麗的植物。極目而望,彩帶連天,各色吐蕊的芬芳不禁引得程小雨浮想聯翩:“Happy gor,看到眼前這些玫瑰,你有沒有想到《小王子》的故事?小王子愛上了遙遠星球上的一朵玫瑰花,當他旅行到地球,走過千千萬萬的玫瑰花園,卻發現沒有一朵玫瑰如他的那朵一樣,所以,他想要回去。我們一大組人,包裹周圍的親友,都被彼此馴養。那麼Happy gor,你的玫瑰綻放在哪顆星星上,你的星星上是否住著小王子?”
韋世樂在她極富詩意的句子裏無聊地抬頭望向蒼穹,一碧如洗的清空裏白雲如絮。或許這個時候,仙俠傳說裏那個女媧後人與修真道長效仿女媧與伏羲,問天上雲開雲合來決定去留的故事,更應當下的景色。
然而當他收回目光,思緒卻與此判若鴻溝:“完全沒有。我隻想到,玫瑰、月季和薔薇是三種常年被世人弄混的植物,尤其是前兩者。雖然他們同屬薔薇科薔薇屬,但一個學名Rosa,一個學名Rosa esis,完全不同。商業上把切花月季稱作玫瑰,花店裏從來就不賣真的玫瑰,所以你看,這裏沒有一棵是玫瑰,全是月季。玫瑰碎刺太多且養起來費勁,而且花色比較單一,隻有深玫紅、淺玫紅和基因沉默出現的白色表型,不適合做切花;月季卻色彩繽紛,莖幹挺直,枝刺打理起來也要容易很多。還有,重點是,玫瑰的花期在春夏,這個季節還能開的這麼燦爛的,隻有月月開花的月季花了。”
程小雨對他長篇大論的科普完全沒有素日的崇拜,反而翻了白眼:“你完全是在破壞浪漫氛圍。”
韋世樂帶著她健步如飛:“我說的全都是事實,如果破壞了你的心情很抱歉,年輕人要善於接受骨幹的真相,立足現實。”
程小雨有些輕微的喘氣,提沉著語氣反問:“所以呢,你是想引導我什麼現實?”
“現實就是我們必須速度找到這片月季花圃的主人,問到陳文希母親的現在住址。”
他們可是頗費了些功夫,才打聽到那位叫做陳林淑芬的女士,與花圃的主人姚瑤曾有聯係呢。
向前數十米,紮馬尾辮的青年女子正躬身打理著成行的龍船花,火紅的花序團簇在船型綠葉頂端,讓人想起兩千多年以前,孔子老師萇弘碧血丹心的典故。
程小雨小鹿一般跳躍上前,心花仿佛和土裏的鮮花交融在一起,連詢問的語氣裏都能感受到脈脈的微笑:“你好,請問……是姚瑤小姐嗎?”
女子聞言抬頭,用肩上毛巾胡亂抹去額上汗珠,禮貌地笑道:“是的,有什麼需……”話音未落,她便看見了接踵而至的韋世樂,於是生生切斷了尾音,神色徒轉:“Happy sir大駕光臨,怠慢了。”
程小雨疑惑地轉動脖頸,望向自家頭兒兼男友,精確地捕捉到他麵上同樣詫異的表情。
“姚小姐認識我?”
姚瑤一笑慘然:“NB(毒品調查科)情報組組長韋世樂先生,幸會。我是交通部交通意外調查組的成員,幾年前在大sir舉行的舞會上有幸一見。不過Happy sir乃是高級督察,對我們這種蝦兵小將沒有印象也是正常的。”
韋世樂恍然大悟,伸出右手:“原來是AI傳說中過目不忘的神探,我一直沒有把你的名號與真名聯係在一起,失禮了。我現在已經轉到西九龍重案A組。你們施馬sir和我常打交道,你可是他組內的一名奇才,怎會是蝦兵小將?”【AI:交通部的交通意外調查科】
山水有相逢,不得不令人感歎世界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