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簡單的行禮,何禮賢緩步踏在赤鱲角機場一號客運樓的候機大廳裏。他低頭望向地麵,光潔的淺色瓷磚上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一張憂鬱的、垂頭喪氣的臉。
明明韋世樂是讓鍾立文聯係網友“90後小夥兒”,請他幫忙引薦他家隔壁曾在G省G市H區婦幼保健院工作過的前主任醫師老爺爺,豈料,那個身為SPC的家夥不知道如何開了外掛,竟然迅速地完成了任務,還從老人家那裏打聽到,30年前有位年輕的婦產科護士長,在婦幼保健站拆除後搬到了四川成都。
本來這應該是鍾立文繼續調查的任務,然而在他出發以前,韋世樂申請的搜查令被批準了,於是一組人趕往布國梁租用的屋企進行搜索,加之前一晚唐法醫連夜測試出莫敏兒與傅榮昌是親生父女的結果,導致組員們全麵開啟了對莫敏兒車禍舊案的重新調查行動。
何禮賢沉沉一個呼吸,暗自哀婉:所以,為什麼被派出去執行外勤的是自己,而那位暫時與自己級別同等的同僚卻可以留下來,享受家鄉的好山好水好風情。答案是——時運不濟,命途多舛。當然,他自動忽略了上一個案子被派去外地的是高他三個級別的見習督察李柏翹的事實。
如今孤身一人上路,想象著其他組員圍在一起各種歡樂地“嚴刑逼供”涉案嫌疑犯(純屬他的美好想象)的場麵,陰天的紫外線透過候機寬大的落地玻璃投射過來,就差一曲背景音樂《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了……
成都,那是什麼地方?四季皆有美景可觀的芙蓉城,傳說中的天府之國、美食之都。何禮賢從來沒有去過那個黑白萌物滾滾的故鄉,然而,即使那是一片有太陽神鳥的古老地域,他意念中的美麗故事也並不在那裏。他不算一個地道的吃貨,更何況,此次前去是為了調查案件,沒有袍澤作伴,即使是調查空隙去逛夜市或者小吃街,也會“吃龍肉都索然無味”吧。
換好登機牌,過了安檢,思緒卻在天馬行空。總有一天,他會爬到大sir的位子,主管一個要案,然後頤指氣使地讓那幫組員按照自己的安排去全國各地甚至外埠查案,像如今這般。當然,這等白日夢最適合今日這樣的陰天亂發,反正神遊又不花錢。
思及此,他輕哼一聲,帶了些許自嘲。回魂後仔細辨路,發現自己已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來到了登機口前。
“喂,你也在啊!”
是誰,是誰用熟悉的聲音在呼喚:“真的是你啊!”
是誰興奮地朗聲追問:“你也是這班機嗎?”
何禮賢怔忡了短暫地片刻,終於發現聲音問話的對象好像是自己,於是抬起頭顱,直視前方。候機座前,一位身著白色休閑短T、淺灰綠色外套和牛仔長褲的短發女子,居然是——顧夏晨。
“啊,你……”何禮賢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跨步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是你啊。”
顧夏晨側頭相對,莞爾開口:“很意外嗎?這是天頌的航班。”
何禮賢點了點頭,好奇反問道:“你是來做飛前Check的嗎?”
顧夏晨搖了搖頭,指著自己身上的便衣:“不,今天我是乘客。那你呢,來查案?”
何禮賢啞然失笑:“好巧,我和你一樣,也是乘客,SK848,到成都。”
離登機還有約半小時光景,在登機口前的座椅上,何禮賢與顧夏晨靜好地對坐,彼此聊著出行狀況。
“Coco懷孕了,嗯…我是說我們航空公司的一位乘務長,唐亦琛機長的額……名義上的妹妹。雖然 Tang和我哥一樣,前段時間沉浸在失去愛人的痛苦之中,但是他一直以來當做妹妹照顧的Coco即將出嫁,畢竟讓他和我們都開心和忙碌了一陣子。前兩天,Coco檢查出有身孕,兩位唐機長都興奮極了……那個,另一位唐機長是Sam哥的細佬、Issac唐亦風。”
顧夏晨敘述這段故事的時候,麵上神采飛揚,倒仿佛嫁人之喜和身懷六甲的那位,是她自己。
“你知道,孕婦的口味比較特殊啦,她說想吃四川美食,大小唐機長都是飛國際線的,我哥也是國際線,不可能到成都去嘛,反正我去年的年假還沒用,就趁機請了假幫她買咯,什麼血橙、板鴨、鍋盔、天府牛肉幹、蛋烘糕、辣子雞丁……其實四川人更喜歡做辣子兔丁,但是Coco覺得小兔子好可愛,有點不忍心吃……中國真是個神奇的國家,各地吃的東西都不一樣,很難想象,四川人竟然能把兔子這麼可愛的小動物做成好吃的美食。啊,對了,還有麻辣豆腐花,這個是Coco特地點名一定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