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問道：“為什麼啊？”
司機問道：“綠盟科技的事兒你知道吧？”
張蘭說道：“知道啊，全新陽誰不知道？”
司機說道：“自打它老板捐款跑了，全新陽就開始收費成風了，商場門口存個自行車都從兩毛漲到五毛了，你說那小子得卷走多少錢，才能造成這麼惡劣的影響？”
張蘭冷笑道：“我就知道它被定性為詐騙了，但是據一些法律工作者分析，綠盟科技的案子定性為非法集資更準確。新陽人真有創造力，想不出名兒都不行。”
司機問道：“姐們兒，聽你說話文縐縐的，不像我們老職工家屬啊？”
張蘭玩笑道：“都說西南角龍蛇混雜，你就當我是龍吧。”
司機接話道：“姐們兒，你就吹吧，劉洋那種搞傳銷的都去外地禍禍了，他們才是蛇道走精了，想上天變龍呢。”
張蘭說道：“全東湖搞傳銷的都是出自新陽，咱們可是惡名遠播啊。”
司機說道：“你不知道吧，那個搞傳銷的祖宗，陳誌強，以前也是紡織廠的，還給現在的張大市長幹過廠長秘書呢，你說這是什麼組合啊？”
張蘭替兄弟辯解道：“張宏宇後來發現陳誌強這個人人性不行，也就不再管他了。我就納悶了，公安怎麼不抓陳誌強呢？”
司機說道：“你問的這個我知道，據說陳凡拿槍頂著陳誌強的腦袋，逼他把傳銷組織解散了。”
張蘭聽了不禁好笑，憋著問道：“你說的也太傳奇了吧？要我說，陳凡這是知法犯法，包庇縱容。”
司機演繹道：“姐們兒，你聽我跟你說，我們開出租的消息多。據有的乘客分析，陳凡不敢拿好幾千人開刀，他要是都抓了，也沒地方關。陳誌強看陳閻王親自上門兒找自己說事兒了，直接嚇的尿褲子啦，再加上陳誌強精明，見好就收，搞傳銷的這才一點兒點兒從新陽消失了。”
張蘭笑道：“得，你把陳凡都說成武俠小說裏的俠客了。”
司機梳著大拇指道：“新華區為什麼歌舞升平，下崗職工那麼多還滿大街飯店、酒吧、桑拿房？我為什麼下了崗還有出租車開？往深了說都是陳凡的功勞，人家陳閻王可有一套，他是恃強但不淩弱，結黨但不營私，徇私但不舞弊。”
張蘭笑道：“你這都什麼詞兒啊？文化水平挺高啊？”
司機謙虛道：“我哪兒能編出這個詞兒？也是聽街坊和乘客說的。”
張蘭笑道：“你們開出租的是不是都能改行兒說相聲啊？”
司機說道：“姐們兒，你也挺有才啊，你還別說，我還就愛聽相聲……說可不行。”
張蘭跟司機聊天也不覺得悶，看著街景兒從一片燈紅酒綠變成了昏暗的矮房子一片，這才趕忙說道：“哎，哎，看路，你都開過了！”
司機說道：“沒事兒，我也收車回家睡覺了，剛才表上十二快六，你給十塊就行。”
張蘭問道：“你這車沒夜班兒司機？”
司機笑道：“找什麼夜車司機啊？新天地的老板們都是咱這片兒的，車份兒錢便宜，我每天掙夠一百就收車，又自由又樂嗬，比以前在廠裏上班兒強多了。”
張蘭心想，你比我工資都多，訕笑道：“也是，好多開發區的工人一個月才八百多塊，你一個月三千還不知足啊？”
“早知道開出租這麼得勁兒，誰上班兒啊？現在新天地的出租車都包出去了，排隊等著找車開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一天加二十車份兒錢把這個車轉包出去，有的是人接手。”
張蘭問道：“那你幹嘛不回家躺著睡大覺掙那轉包的六百塊？”
司機嘿嘿一樂道：“我就是這麼一說，公司知道了就不讓我幹了，開車的都街裏街坊的住著，我前腳轉包出去，後腳就有人去劉經理那裏告我了。”
張蘭見司機開進了家屬區的小路，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地方停車，她疑惑道：“以前沒發現家屬區小路上停這麼多出租車啊，我也奇怪了，早晨起來怎麼一輛也看不見呢？”
司機解釋道：“公司有規定，七點之前必須把車從家屬區開出去，不能影響鄰居出行。”
張蘭心想，可不嘛，七點自己還在小吃店裏幹活兒呢，哪兒注意過這個，她跟司機道了別，在家屬區昏暗的路燈照明下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