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辦了,這樣啊,你回去琢磨琢磨,寫寫你們車間加班加點團結奮戰的先進事跡,裏麵一定要有你,剩下的事情我來辦,這件事越快越好,一回廠你就馬上來找我,記得,要抓緊!”
“哎呀,還是你有辦法啊,那真是太謝謝你了。”陳支書故作感激的雙手緊握住劉科長的一隻手,邊說邊上下搖晃著。
陳支書父子走後,劉科長點了根煙,琢磨起來。陳支書很有能力他是有感覺的。他去別的村招工時都是直接和適齡青年談,隻要本人願意,家裏人也同意了就行了,村幹部們幹涉不到人家的自由。農村土地承包之後,大集體的組織就變的很鬆散了,農民大多各顧各,村幹部們威信也越來越低。但陳家溝不同,進了陳家溝沒有他陳支書點頭,一個工人也招不走。陳家溝的集體凝聚力依然很強,這個村子九成多的人家都姓陳,封建宗族觀念絕對是雷打不動水潑不進的。你說他們思想頑固落後吧,他們也學習科學種田;你說他們思想積極進步吧,他們村很多不到二十的後生都當爹了。想想挺有意思。
改革辦最頭痛的就是人事改革,廠裏人浮於事、閑人多多,這是個不爭的事實,很多都是曆史遺留問題。武誌學認為,想好好幹又能踏實肯幹的留下;整天混日子的走人。但誰又會主動站出來說自己是混日子的呢?樹正麵模範、抓反麵典型就成了他展開人事改革的頭一刀。
強子就在這樣的形勢下,在劉科長的精心策劃和安排下,成了紡織廠的正麵模範。紡織廠對強子的獎勵是:提前轉為正式工。
將一個臨時工樹立成模範也是武廠長樂於看到的。很多農村臨時工進廠沒幾個月,就被一些不良風氣帶壞了,勤勞樸實的農村姑娘來了半年就學會了偷懶耍滑、學會了虛榮攀比、當然也學會了描眉畫眼之類的一套。以前的大鍋飯搞得老職工們不出力也就罷了,新生力量也不出力的話,廠子的效益能好就怪了。
強子和他爹去找劉科長的事他誰都沒說,包括大慶。強子在他爹的影響下越長越有心計。愛思考的人話都不多,這一點他和大慶越來越像了。當然在強子心裏,自己是在思考問題,大慶純屬愣神發呆。
強子領悟力很好,消極怠工、偷懶耍滑他都不用學,看一眼就知道怎麼回事。他雖然從農村來,是個臨時工,但很多正式工很快就收起了對他的輕慢態度,因為強子不窮,甚至比他們大多數人條件還要好一些。強子去了兩次職工舞會就學會了跳迪斯科,而且跳的很棒。強子和他們閑聊時,說到自己去惠風樓吃飯,碰到武廠長帶著個漂亮姑娘,漂亮姑娘叫王楠,也是廠裏的,漂亮姑娘那個美啊·····。起初他們都認為強子在吹牛,可沒多久就發現,漂亮姑娘的細節如此真實,人家強子說的是真的。
強子沒用三年,隻用了半年多點就轉正了。在工人老大哥作為城市甚至國家發展的骨幹力量的1984年,收入要遠高於政府機關工作人員,作為陽江市紡織廠這樣的大企業,福利待遇更是優越。承包責任製改革是要裁人的,提前轉正這件在當時形勢下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徹底征服了他身邊那些自己為是的正式工。
強子以前怕他爹,現在也怕,但怕之外更多了些欽佩:薑就是老的辣。強子知道其實老爹拿出那五百塊也要咬著牙,但為了自己的將來,他舍得。
強子懂了:好鋼就要用到刀刃上,有限的資源就是要集中起來辦大事,對這些市儈虛偽的人就是要用錢開道!強子從此充滿了對權力的向往,他想成為收五百塊給別人辦事的人。個體戶有錢,但賺的辛苦,還讓人瞧不起。有權多好,舒舒服服的喝著茶水就把錢裝兜裏了,別人還要求著人家把錢收下。別人求著你掙錢和你求著別人掙錢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強子愛錢,愛的和很多城裏人不一樣。城裏人掙錢喜歡攢著,沒事拿出存折看看攢了多少,心裏美滋滋的,有的未婚男職工還把自己攢了多少錢作為找好對象的自身優越條件。強子想掙錢是因為喜歡花錢,不光給自己花。強子義氣,你敬著他,把他當朋友,他就不對你吝嗇。
強子喜歡打籃球,他從小就有運動天賦,動作協調,肌肉勻稱,也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帥小夥。在村裏時強子身邊總有女孩子圍繞,他爹怕他們因為年輕胡搞出事來,所以就總為這個訓強子。後來強子的一句話,才讓他爹放心了。強子說:“沒事的。爹,你放心,我又瞧不上她們,倒貼給我我也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