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慶進城(3 / 3)

紡織廠不缺布,很多質量有問題的布都作為福利發給了工人,這些布要麼脫色,要麼不平整,但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種福利被大部分市民深深羨慕著。紡織廠的職工和家屬很容易辨認,因為他們總穿著一些泛白的衣服,乍一看有些老舊,但陽江市民都知道,這是紡織廠的人,人家的新衣服隻不過是掉色了而已。

大慶回憶著下午庫管員馬大姐張羅著給他做圍裙、套袖的情景。甩著粗辮子的馬大姐從一卷成品布上麻利的裁了半米就開工了,一邊剪樣子一邊跟大慶說:“傻小子,一匹布少半米誰也看不出來,一會裝車發走了,誰也不知道,你別瞎說就行了。”邊說還邊對大慶擠眼。馬大姐很利索的又從幾卷布上分別裁了半米,疊好放進自己的包裏。大慶一下子就明白了:馬大姐在偷布。他既不敢說也不敢效仿。這畢竟是他第一天上班。後來大慶才知道:馬大姐是個寡婦,一個人養活兩個女兒。雖然是正式工,但也不富裕。馬大姐幹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憑借著和周主任的“親密關係”,一直在庫管員這個崗位上幹的有聲有色。

工人生活簡單又機械,大慶第二天下了班,發現強子在床上呼呼大睡。“醒醒,醒醒。怎麼大白天就睡上了?”大慶一邊搖晃著強子一邊說。

“他娘的,倒黴啊,第一天就趕上車間加班,我從昨天幹到今兒上午10點才回來。”強子睡眼惺忪的揉著咕嚕咕嚕響的肚子說。

“走吧,去食堂吃點東西,小花晚上要上夜班,你跟我出去溜達溜達吧,外邊可好玩了。”大慶興奮的說著。

兩人邊走邊向對方講述著自己昨天的見聞,聽到大慶說有大電視看,強子不屑的說:“看電視有啥意思,我聽幾個工友說新華公園裏到了晚上淨是搞對象的,天一黑啥刺激事兒都有,這真人現場直播看著多過癮!”強子壞笑著跑去找人問路了。

兩人到了公園才知道進去要掏錢,一張門票五分錢。強子沒待大慶開口便掏出一毛錢買了票。進了公園兩人不住的感歎:真漂亮!假山、涼亭、垂柳,一切都像夢境裏似的,怪不得城裏人搞對象都來公園。林間小徑上時不時走過一對男女,男的大多嶄新的白襯衣,垂垂的西褲;女的穿著各色他們叫不上款式的裙裝,一個個青春靚麗。大慶並沒有自慚形穢,在他眼裏,這些光鮮的行頭自己遲早都會有的。大慶想的是有空帶小花來公園,給小花打扮漂漂亮亮的,咱也學城裏人談談戀愛。

“噓……,大慶,這裏。”強子暗示著大慶別出聲,躡手躡腳的拉著大慶向假山的背陰草叢處走去。強子拉著大慶蹲下,指著一個黑黢黢的角落:一對男女趁四下無人,在草地上忘情擁吻著,男人的手在女人脖頸處遊走,女人溫柔的攬著男人的腰……。不一會大慶紅著臉把強子拉走了。

“你拉我幹嘛?再看會麼,又不花錢,不看白不看。你小子說實話,你跟小花都偷偷幹過啥?她早晚是你媳婦,我才不信你們沒偷過腥。小花也就是不夠俊,要不然我都想跟你搶了,大胸大屁股的,多美……”。強子一邊壞笑一邊做著揉捏的動作。

“滾犢子!再瞎說我跟你翻臉了啊!”大慶板著臉嚴肅卻小聲的說,他怕驚醒不遠處的男女,使勁拉強子,強子卻不起來。大慶又一加勁,卻見強子人雖然起來了,褲襠裏卻支著個小帳篷。

“再出來換個肥點的褲子!”大慶看著愛趕時髦的強子穿著一條緊巴巴的牛仔褲,沒好氣的說。

“我就知道你什麼都懂,你就自己偷著美吧,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強子一邊說一邊回頭望向那對男女。

大慶有個秘密,一個羞於啟齒的秘密,大慶迫切的想進城也多少和這個秘密有關。

過年時,小花來家裏給她未來公公磕頭,看到家裏中午要招待親戚忙不過來,就留下幫忙做飯了。陳有富便打發大慶去喊他未來丈人來家喝酒。陳有財沒什麼酒量,幾杯下肚就有些語無倫次了,大慶和小花隻好先攙著他回去歇了。大慶琢磨著回去還要賠親戚,心裏就不得勁兒,家裏勒緊褲腰帶招待一次親戚後就不大好過了,他打心眼裏反感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風俗。於是便留在小花屋裏說話,好容易兩人有機會獨處了,聊著聊著就抱在了一起,起初大慶隻是把手伸進小花的衣服裏亂摸,後來想的緊了便去扒小花的褲子。小花本是保守內向的姑娘,大慶扒她的褲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她從來沒答應過,不是她不願意,她是怕還沒成親就大了肚子會讓村裏人笑話。大慶的手每次在她身上遊走時她都異常煎熬,一麵想:要不就給了大慶哥?一麵又想:自己真不害臊,怎麼就不能再等等。但這次小花真的忍不住了,她也是荷爾蒙迸發的年紀,她大膽的回應著自己心愛的大慶哥,伸手摸索著大慶的褲腰帶。就在大慶褪去褲子爬上小花身體的一刻,一個笤帚大力的砸在他頭上,隨之而來的是他爹在門外的一聲喝斥:“滾回家去。”

大慶連滾帶爬回到家,怎麼也回憶不起來他爹是什麼時候去的有財叔家,他和小花都太專注以至於誰也沒注意到院子裏的腳步聲,他爹後來也沒再跟他說什麼。再後來大慶和小花又有過幾次獨處的機會,大慶每次都是親親摸摸,再沒有做過更進一步的事。小花心裏美滋滋的,在她看來這是大慶愛她在意她。可隻有大慶自己心裏知道:上次被他爹撞破好事後,他那東西有點不中用了。這件事的發生讓他內心變的越來越複雜,他想找人問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找誰說?怎麼說?說了就能管用?大慶雖然沒接觸過什麼生理衛生知識,但是他想明白一點:這個事隻能和大夫說,隻能和不認識自己的大夫說,隻能和城裏有本事而且不認識自己的大夫說!

大慶進城前他爹曾說:進城要想變成正式工人留在城裏,就要響應國家晚婚晚育的政策,可不敢像村裏似的,人還沒到二十就連孩子都有了。等你們在城裏轉了正式工,也就差不多到結婚年齡了,趁這幾年咱好好攢攢錢,到時候也能給你和花兒好好辦辦。大慶也讚成他爹的主意,這樣他也能趁這段時間好好看看自己的毛病。

“大慶,你小子命好,庫房裏幹活兒可是肥差。”強子酸溜溜的說道。

“肥你個頭,肥也是肥管事的,你真當我傻啊?我幹的就是個扛大包的活,那些城裏正式工不願幹的都甩給我了。唉,誰讓咱是新來的,還是臨時工呢。”大慶一邊發著牢騷一邊暗自揣摩:以後想靠工資過日子也不容易。

第三天,大慶下了班終於見到小花了。小花倒休,白天沒事幹,進城逛了一天。她步行從紡織廠走到了江北區市中心的百貨大樓,又從百貨大樓走到工人文化宮。她哪都不認識,但明她白一點,哪裏人多哪裏肯定熱鬧。逛了一天的小花一點也不覺得累,見到大慶的一刻,她的嘴就一直沒有閑著,不停的敘述著今天看到的高樓和小汽車,還有她最羨慕的城裏姑娘穿的漂亮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