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楔子[三] 落紅難綴離人淚(1 / 1)

我看著她那勝雪的白裳,黑緞子一般柔軟的秀發,就那樣消失在這陽光的陰影裏,一陣惆悵,我傷感著回到桃花林。那以後我便不去對岸,隻是想著她,想她如雪的肌膚,高高的發髻,冷若冰山的麵容。

我喜歡做夢,從小到大,我都在做著同一個夢,夢裏有著層層的山巒,有著盛放的鮮花,在鮮花叢裏,有個白衣飄飄的女子,在那幽幽的撫琴,琴聲悠悠,如訴如泣。然後,一陣電閃雷鳴,一切化做了虛無,隻有遍地的屍首,殘肢斷刃,血流成河。每每這時,我都會從夢中驚醒,懷裏的那把破劍竟會不停的顫動。

為了一直纏繞著我的夢,我決定去從軍,我想我的夢一定與軍隊有關,也許這是我的某一種預感即將在不久的將來發生。正如那個女孩,我一直想她就是我夢裏的那個白衣的女子,我相信我們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一切。雖然她對我是如此的冷漠,但我相信,終有一日,她會放下她那冰山的容顏,讓我走進她孤獨的內心。

出發的前一天,我去看她,在那個美麗的午後。她依舊那麼的冷漠,像雪山上橫行千古的冰。當我說要去從軍時,她終於說話了,她的聲音如黃鶯出穀,卻很冷,冷得就像她的人。我徹底被她的冷漠所打敗,我撕心裂肺的喊出我的名字,我是多麼的渴望她能回首看我一眼,回首來告訴我她的名字,她從哪裏來,她會不會一直在這裏生活,可是她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默默的,高傲的走了。

再一次傷心著回到桃花林,那一夜,我一夜未眠,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我總覺得她的身影很熟悉,似曾見過,卻又記不起,我相信我和她之間並非隻是在夢裏這麼的簡單,可是我們之間究竟有些什麼呢?究竟是些什麼在我們之間糾纏不清?為什麼那把劍會顫動?是不是觸及了它被隱沒的靈性?

翌日一早,我輕輕的折了一根那株垂柳的枝條,放入懷裏,然後朝她的房子看了一眼,轉身,走了。我要去軍營開始我金戈鐵馬的軍旅生涯,也許我將永遠的離開這裏,永遠都不再回來,但是我永遠無法忘記,在這株青翠的垂柳下,曾有個白衣如雪,冷若冰霜的女子,每日彈著憂傷的琴聲。

[三] 上官謹楓

我叫上官謹楓,我出生在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裏。我的父親曾是江南巡撫,後被奸臣所害,我的母親追隨著父親而去,實現了他們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淒美誓言,而我隻能寄居在舅父家中。

舅父是長安城慕容世家的主人,他的家業富可敵國,中原所有的綢緞都是他所經營。他有八房妾室,卻隻有一個兒子,那就是我的表哥慕容飄。慕容飄有著青山一般健朗的身材,綠水一般秀氣的麵容。他喜歡穿著白色的長衫,喜歡微微的揚起那棱角分明的唇角,喜歡在腰間斜別著一支碧綠的玉簫。他的簫叫離魂簫,能發出一種攝人魂魄的魔音,沒有人知道這簫的來曆,甚至不曾有人知道飄的師傅是誰,仿佛他天生就有著這種魔力。

他常常站在長安城最高的地方看著西天的方向,麵容安靜而從容。隻是透過他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眸,我看見了憂傷和無奈,有時甚至還有那隱藏得很深的極不安分的躁動。我站在他的身後,看他,他孤單孑然地立著。我一直不敢問他,他在看什麼,他有什麼秘密小心翼翼的隱藏在內心的深處。我隻是覺得他有著無限的憂傷,像永遠也撥不開的夜色。

飄每年都要出門一次,很久才會回來,每次回來後他都會把自己關進房間,任誰也不見。有一年,他回來後,我偷偷進了他的房間,我看見他正痛苦的躺在地上,渾身不停的顫動著,像風雨裏即將調殘的牡丹。

飄,你怎麼啦?我托著他的頭,問他。

他用朦朧的淚眼看著我,眼神憂傷而迷離,楓,為什麼,為什麼我一生下來就帶著前世的記憶?為什麼我不能像你們一樣無憂的活著?為什麼要我來承受著這麼艱巨的使命?我受不了了,楓,你知道嗎?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楓——

飄,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麼事?

他搖搖頭,痛苦的閉上眼睛,楓,我不能說,我真的不能說。

飄,你累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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