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二] 東風又作無情計(1 / 1)

我怔了一怔,但臉上依舊是冷若冰霜,他眼裏的悲傷慢慢的彌漫開來,像那永遠也撥不開的夜色。

我終於輕輕的抖動了一下,我那兩片柔軟的雙唇,你要去哪裏?

他的臉上,頓時綻開了宛如雨後絢爛的彩虹一般的笑容,我要去從軍,三年後回來。

心狠狠的震了一下,像被一雙無情的黑手揉弄了一般,男兒誌在四方,又豈是這樓閣庭院所能束縛住的。我極力的讓自己冷淡,你去吧,一路珍重。

他的眼裏白茫茫的一片,我假裝著視若無睹的走開。他撕心裂肺的喊著,我叫韓楚!突然間,我淚落紛飛。

那以後他再沒出現在那片桃花林中,而我,每天都要癡癡的望著那片桃林唱著那曲橫行千古的《長相思》。不覺間,兩眼傷感得一片模糊。

在他走後的幾個月後,爹不知怎麼的找到了我們,娘那塵封多年的誓言,被這個男人輕易的瓦解,於是我們又回到了長安,回到了那個讓我失去自由的牢籠,在那裏一陣陣的窒息從我的心頭一直彌漫到我的全身。

一月後,娘不舍的看著我,長安,你爹給你許了人家,你就要從娘的身邊離開了。

我的心猛的一下刺疼,像流星劃過灼熱的傷口,轉過身,我背向著她,淡淡的說,娘做了決定,女兒一定順從。那個穿著白衣的少年的身影,在淚眼朦朧中跳躍著,連同那飛舞絢爛的桃花雪。

[二] 韓楚

我叫韓楚,自我記事以來,我就隻知道自己有個師傅,其他的我一無所知。每每問及師傅我的身世時,他總是半眯著眼,看著天邊古老的白雲,飄來飄走,卻從不回答我。師傅是個隱士,是個厭倦江湖的俠客,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他也從不和我提起,那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早已遠去的江湖。師傅每天教我習武,從我兩歲那年起,我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練功上,連睡覺都躺在一根繩子上,師傅說這樣可以鍛煉我的輕功。

我的記憶裏根本沒有什麼可回憶的往事,我的童年都在孤獨中度過,跟隨我的隻有那把破劍。我曾問師傅,為什麼要給我這麼一把破劍,它毫無光彩,鏽漬斑斑。師傅卻告訴我,說它是我的命,別看它現在毫不起眼,卻不是一般的凡品,會隨著我武功的長進,發出奪目的光彩。

我和師傅居住的地方叫桃花溪,那裏有條溪,其實應該是河,河岸上生長著一年四季都不敗的桃花。我喜歡在那片桃花林裏練劍,我喜歡看那片片的桃紅,在我的劍下紛紛飄落,像下了一場繽紛的桃花雪。我喜歡雪,喜歡雪那份隱藏在安靜下的躁動。像我骨子裏的不安分。

師傅每年都要出門一次,約莫半個月的時間,每次回來他的臉上都帶著憂鬱的神情,然後他就站在山峰上朝著西邊眺望,一站就是一天。我不知道師傅究竟去了哪裏,他眺望的地方又是哪裏,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牽掛著一個地方,牽掛著一個人。但是這一年,他十天就回來了,胸口的白衣已經被染成了黑紫的顏色。師傅用不舍的眼神看我,那幹澀的嘴唇像兩片幹枯的樹皮,楚兒,你出生的時候,天邊飛來一群的喜鵲,它們托著這把玄鐵劍落到你的身邊,你出生的地方叫飄渺,那裏芳草萋萋,白霧茫茫——

他終究沒有說完,就咽氣了,我的身世是什麼,恐怕再也無人知道。師傅死了,一個人的日子總是那麼的漫長,除了練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我時時的注視著我的劍,它正如師傅所說的,在它的斑斑鏽漬下,微微透出奪目的鋒芒。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桃花溪的那邊,在那株高大蒼翠的垂柳下總有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孩,坐在那裏撫琴。我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但我能從她琴聲裏感覺到她內心的孤獨和寂寞。我有種想見她的衝動,想看她總是低垂的粉麵,想看她被深埋在內心的憂傷。

我曾不止一次的試圖躍過這條河,去對岸看她,可是我一次次的躍起,一次次的墜入河中,我羞於以渾身是水的形象去見她。終有一日,我踏著午後的陽光,從河上飛躍而過,鶴樣的落到她的麵前。沒有我想象中相見的場麵,她並沒有因為我的到來而開心,想反,她很冷漠,甚至不曾看我,便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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