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華市人大常委會已經通過了省委組織部關於我副市長的提議。我仍然是分管社會事業這一塊。

正式上任後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我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我所說的沒有事情做指的是具體的、實質性的工作。我每天都被安排去開各種各樣的會議,還有就是到豐華下屬的各個縣去考察、調研。考察和調研說到底還是一種會議的形式。

這讓我感到極不習慣。

過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似乎並不是我一個人是這樣,其他的副市長也是如此。隨著對工作的逐步了解和熟悉,我終於明白了:這級別越高,所幹的具體工作也就越少。比如我現在,我隻需要對全市文教、衛生、科技等方麵的工作與一個宏觀的了解並對其進行宏觀的指導就可以了。這個宏觀很有意思,從官場的角度理解,它指的應該是一種高度,甚至還有一種氣勢。不過我自己清楚,這個所謂的宏觀也就是隨時心頭有數,對下麵不談具體、隻講原則或者框架罷了。

這讓我忽然有了一種感覺:一個人到了這樣的位置,工作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壓力了,因為基層的那些人在幹著呢。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處理好與各級領導的關係。這比任何工作都重要。

對於我和其他的副市長來說,處理好各種人際關係就是最重要的工作。我不禁有些氣惱。難道我真的要加入到那個潛規則的隊伍?

對此我十分的苦惱。一方麵我得耐心地參加那些各種各樣的會議,另外一方麵我卻有一種空虛的感覺。我感覺自己的生命在無數的會議和酒局中一點一點的在被損耗掉。在一段時間裏麵我試圖去將自己的專業重新撿拾起來,寫點論文什麼的,但是卻發現自己現在根本就已經靜不下心來了。更何況沒有臨床的支持,所謂的論文根本就毫無價值。而且,一個市的副市長去搞什麼婦產科的學術論文,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晶晶卻並不知道這一切,她總覺得我很忙。因為我每天回家的時間都很晚,而且還時常帶著一股酒氣。

兒子一天天地在長大,我卻難得有時間與他在一起。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叫了我一聲“爸爸”我才感覺到自己真正地成了父親。兒子的那聲叫喊讓我感覺到美妙異常,心中的激動與喜悅難以言表。

兒子讓我的生活增添了許多的樂趣。我對他百看不厭、隻要一有空就往家裏麵跑。但是在我感到溫馨與幸福的同時卻往往會想起我的那個女兒非非。

讓我感到非常痛苦的是我卻不能時常地給柳眉打電話,我擔心她會介意這件事情:我們給你養著女兒,到頭來這孩子卻仍然是你的!

不管她和冉旭東會不會這樣去想,但是我應該想到這一點。現在我已經慢慢地學會了去揣摩領導們的心思了,所以對冉旭東和柳眉的心思揣摩也就自然而然地會出現在自己的大腦裏麵。

我發現自己有一點做不到像許達非那樣,那就是我始終無法去與董市長進行親密的接觸。我和他的關係僅僅是停留在工作的層麵上麵。所以我很想和許達非好好交流一次,我想通過他來搭起我與董市長親密交往的橋梁。

於是我安排了在近期到三江去調研。

我做出這個安排的原因還有一個方麵,那就是我有些擔心母親的健康。

最近一段時間裏麵我老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做一些令人膽顫心驚的夢,我總是會夢見母親和父親在一起的情景。心底裏的迷信思想讓我對此擔憂不已。

讓我最為惶恐的是前幾天的那個夢境:就在三江我父母最先居住的那個小院裏麵,情景好像是一個夜晚。我從外麵剛剛進入到小院的時候就發現了很大一堆火,那裏似乎有十幾個人,他們不住地在往火堆裏麵扔著錢紙。那堆火燒得真大啊,紅褐色的火焰被燒得旺旺的,但是我卻感覺不到它的溫度。周圍的那些人卻隱隱卓卓的,我看不清楚他們的麵容。“怎麼在這裏燒火?”我奇怪地問道。我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回答:“這是給你母親燒的。”我大驚,急忙朝家裏跑去,進屋後我發現我家的牆上掛著一幅母親大大的黑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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