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和朱浩之間的關係來說,唯一我有責任的就是我曾經吩咐他去完善那些有問題的賬目,不過我覺得無所謂,因為那件事情我隻是在口頭上對朱浩講過,我並沒有去吩咐過醫院的其他人,如果有人問到我的話我完全可以說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這不是我要推脫責任,而是我完全沒有必要為這件事情去付出什麼。朱浩已經這樣了,證據確鑿、鐵板釘釘,以我的力量是根本就救不了他。
讓我更想不到和無比煩悶的是,晶晶打電話來告訴我說,朱浩的老婆才被發現患上了宮頸癌,但是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癌細胞已經全身轉移。我記得朱浩曾經對我講過他老婆身體不好的事情,我當時還提醒他帶她去檢查呢,看來他並沒有把我對他的提醒當成一回事。
我吩咐晶晶晚一些時候再過豐華來,我讓她多去照顧朱浩的老婆。我還告訴她說我已經去看過張傑了,他的情況目前還不錯。
我很是為朱浩的事情傷感。現在,他的一切都沒有了。我在心裏悲痛並不斷自責。最近這些日子我確實與他得接觸少了,我沒有盡到朋友的責任,我應該時時提醒他的。可以肯定地講,他的那些錢一定是來自於他擔任交通局局長之後的交通建設上麵,因為衛生局局長的位置不可能讓他得到那麼多。
我忽然想起了他曾經拒絕我給皮雲龍打招呼的事情來,我覺得他也許是出於兩個方麵的原因拒絕了我:一是他覺得他的錢夠了;二是他不想在今後牽連到我。
老朱啊,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啊?我在心裏不住地責怪他。
我心裏隱隱地覺得朱浩的事情一定會牽涉到明天浩。因為我知道明天浩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而且我還明白明天浩為什麼會把他安排到那個位置上去。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朱浩肯定會把他供出來的。在那樣的環境下,隻需要辦案人員說出他老婆的病情,他的所有心理防線就會垮掉。
朱浩是一個聰明人,不過聰明人會比一般的人更現實。
我預料的沒錯。
一個月後明天浩就被“雙規”了,與他同時被“雙規”的還有一個人,車銘。
我可以想象得到,這一個月來明天浩和車銘所受到的心理折磨有多麼的巨大。我對心理學有過研究,我完全清楚這一點。整天戰戰兢兢,一方麵不住地安慰自己:他不會說出我來的,我對他這麼好;一方麵卻會惶惶不可終日:萬一他將我供出來了怎麼辦?於是飯不知味、夜難入眠。這種痛苦可是常人難以想象和感受得到的。
最讓人難以承受的是,在這段時間裏麵還得正常地工作,該開會的時候要去開會,該講話的時候還得講話,得在所有人的麵前做出一付“此事與本人無關”的樣子。這種心理的煎熬遠非常人能夠接受。正因為如此,一些官員在經曆這個漫長的過程後、最終被“雙規”的時候往往會大舒一口氣地說:“終於解脫了!”
我覺得如果辦案機關能夠充分利用這一點的話,他們後麵的工作就會輕鬆許多的。這在《孫子兵法》裏麵好像應該叫做“欲擒故縱”
三江縣,我家鄉的政壇上由此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許多官員紛紛落馬,他們落馬的原因是因為曾經使用重金賄賂於明天浩。我心裏也惶惶過一段日子,因為我想起了那幾瓶酒。還好,一直到三江縣的政局穩定下來後都一直沒有人找我談話。幾瓶酒而已。我心裏想道。
不過我確實感受到了那種內心煩躁與不安的惶恐。
讓我大為詫異的是,皮雲龍竟然一點都沒有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他的舊城改造工程還在繼續地進行。
市委作出的一個決定讓我有些意料不到:將許達非調到三江任縣委書記。不過仔細一想便覺得這好像是一種最好的安排。畢竟他熟悉那個地方,三江在經曆了這麼巨大的政壇波動後確實需要一位熟悉那裏情況的人去主政。顯而易見,許達非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給許達非打了一個電話向他表示祝賀,他笑著說:“平級調動,職務也是一樣,有什麼值得祝賀的?”
“那可不一樣。你至少有一種‘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感覺啊。”我大笑著說。他也跟著“哈哈”大笑。
“說實話,”他接下來對我說,“你這個副市長的級別是上去了,但是沒有什麼意思。如果你是黨員的話,到一個地方主政更能夠發揮你的能力,同時也可以更大地實現你的抱負。”
“我爭取吧,我近段日子向組織提交申請。”我敷衍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