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1 / 3)

興寧伯驕縱跋扈,縱使部下當街行凶。應天府府尹剛正不阿,鎖拿興寧伯及其手下一幹人等至府衙,堅決維護法律的公正,貫徹實行“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最高宗旨。

一時之間,應天府成了正義的代名詞,獲得了京城百姓的交口稱讚。

被鮮花和掌聲包圍的應天府上下,本該意氣風發,誌氣昂揚,握拳表示,一定同如興寧伯一般的惡-勢力鬥爭到底。

事實卻是,自府尹以下,包括府丞,治中,通判,推官,無不滿心的苦水,臉皺得像吞了幾斤黃連。

興寧伯指使親兵當街行凶不假,可被行凶的都是誰?

身份不明的探子和錦衣衛!

錦衣衛紮手吧?那四個探子的身份更加紮手!

在錦衣衛的大力幫助下,應天府下屬經曆司很快查明了這四個探子姓甚名誰,籍貫何處,工作和社會關係如何。

經曆司的報告擺在麵前,應天府府尹倒吸一口涼氣,“穀王護衛?!”

閉眼,吸氣,呼氣,睜眼。

四個大字赫然在目,從未消失。

查清這四個人的身份,比蒙在鼓裏更加鬧心。

府尹握拳,他就奇怪,錦衣衛怎麼會這麼好心,原來在這裏等著他!

靖難中,燕軍攻打南京,是穀王聯合李景隆開了金川門,助朱棣登上皇位。

今上封賞有功之人,穀王每次都沒落下。除了從北疆改封長沙,穀王得到的恩賞,與天子的同母兄弟不相上下。

即使有長沙使告發穀王“奪民田,侵吞公稅,濫殺無辜”,天子也隻是象征性的下旨勸導,並未同齊王一般,申飭不改,馬上貶為庶人。

可見穀王地位是何等牢固。

自永樂四年,各藩王或主動或被迫,陸續削減護衛。周王都未能搞特殊,穀王自然也不能例外。

削減的王府護衛,或充當地各衛所或調入京師,編入京城守軍。也有相當一部分官軍因年老傷病,被許解甲歸田,返還原籍。

孟清和親衛痛扁的四個探子,原籍福建,以戰場舊疾解甲,卻未回鄉,而冒他人之名潛入京城,意圖不明。如果所持路引沒有問題,沿途經手的官衙連同城門守軍,都要惹上麻煩!

燙手山芋!

這就是四個燙手山芋!

府尹職責所在,不能像推官一樣使巧勁把麻煩丟出去。隻能叮囑經曆司經曆,錦衣衛再登門,務必要詢問清楚,北鎮撫司對此事是什麼態度。

同在二堂的府丞深思其意,不免擔憂,“如此恐遭清流非議。”

和錦衣衛走得這麼近,事情傳出去,府衙上下都要被噴唾沫星子。

府尹苦笑一聲,事到如今,哪裏還顧得這些。

“若不如此,我等恐官位不保。”

“這……”

府丞臉色驟變,通判卻不以為意,認為府尹是在危言聳聽。

“王通判莫要認為本官怕事方才如此。”府尹沉聲道,“興寧伯雖行事多為朝臣詬病,然觸犯刑律之事,從不曾為之。為何此次當街行凶,連錦衣衛也牽扯在內?”

“太守是說?”

“近些時日,有京軍自盡,死前言受朝官逼迫。京中流言甚囂塵土,朝中言官清流卻未就此事上疏,諸位不覺得奇怪?”

這下,不隻是府丞治中,通判的臉色也終於變了。

“自盡小旗的父兄雖在兩代魏國公麾下供職,他隻是守城衛卒,卻名聲不顯,為何死後立即傳出流言,且範圍如此之光?諸位都沒有想過?”

說到這裏,府尹頓了頓,似乎覺得話題有些扯遠了,可想起挾-持衙役進了應天府,賴著不走的興寧伯,就算隻是推測,該說的也得說。

自興寧伯走進應天府,府衙上下就被粘在了網子裏,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誰也別想獨善其身,連告病在家的推官也是一樣。

“諸位且聽本官一言,此事非同小可,興寧伯當街行凶已非要緊,穀王護衛為何會冒名留在京城,又為何會盯著興寧伯府,以致引起錦衣衛注意,才是重點。”

京中流言,魏國公府,興寧伯府,穀王護衛,錦衣衛……

既然被錦衣衛盯上了,是否意味著,天子也知曉此事?

不知為何,府尹突然想起了先後重病的徐皇後和平王妃,神情一凜,猛的打了個哆嗦。

“諸位,”府尹定下心神,提高了聲音,“對興寧伯一定要以禮相待。關押在府衙的四人身份必須保密,不得向外透露半句。未得天子敕令,這四人不能被提走,刑部大理寺都不行!”

“如果是錦衣衛來提人?”

府尹搖搖頭,“依楊指揮使的行事,之前不提,便是要將這四人留在應天府。隻吩咐衙役小心看管,不必提審,更不能讓這四人死了。”

眾人不解其意,府尹卻不願多說。

若他沒有料錯,這四人十有八--九是魚餌。想釣出更大的魚,應天府自然比北鎮撫司更容易下手。

興寧伯硬是賴著不走,莫非也打著釣--魚的主意?

難道他就不怕風太大翻了船,自己也栽進水裏?

府尹的擔憂不是無的放矢,被請到應天府三堂,好吃好喝好睡中的孟清和,也早想到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