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無視,比唾罵更加讓人難受。
送殯回來,孟清和沒有再見到陳虎父子,卻在歸家時意外見到了沈瑄。
“國公爺?”
看著坐在堂屋裏,同樣是一身素服的定國公,孟伯爺像是被貓咬去了舌頭,除了國公爺三個字,再說不出其他。
孟王氏坐在上首,從石化程度來看,沈瑄到的時間並不長。
聽到孟清和的聲音,沈瑄點點頭,“回來了?”
“恩。”
“那好。”
尾音落下,沈瑄突然起身,站到孟王氏跟前,行晚輩禮,道:“瑄同十二郎結發,伯太夫人為十二郎娘親,即為瑄之母。母親在上,受兒一拜。”
有了心理準備,孟王氏還是手腳發軟,一陣頭暈。
兒子說,眼前這位是國公,皇帝的義子,太--祖高皇帝的義孫,卻行大禮,叫自己娘親?
不想還好,一想更暈。
孟清和愣了幾秒,正式改口也好,當給了孟王氏一顆定心丸。
不過,孟清和撓撓下巴,真該慶幸沈瑄自稱是“兒子”,而不是“X婿”。
媳婦?做什麼春秋大夢呢,沈瑄敢出口,他也不敢應。
在孟王氏發暈,孟清和發愣的情況下,定國公完成了行禮,改口,起身等一係列動作。
孟家人唯一能做,就隻有在沉默中接受現實。
沈瑄軍務繁忙,完成改口的任務,祭奠過孟重九之後,當日便離開了孟家屯,一頓飯也沒留。
他的出現,在孟家屯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國公爺,皇帝的義子,手握兵權的一方鎮守,尋常的官員見了都要下馬,讓路行禮,竟親自祭奠一個布衣老人?
不等沈瑄引起的風波平息,漢王朱高煦又派人送來了奠儀。
“昔日天子靖難,逆賊圍困北平,耆老領裏中鄉民,臨叛逆不懼,資助守軍糧秣,行大義,立有功。”內侍年紀不大,說話卻甚是得體,對孟成等人還多了幾分尊敬,“耆老為興寧伯之親,於興寧伯未發跡時多有幫扶,殿下視興寧伯為摯友,遣咱家前來是為全友人之情。”
話落,內侍親自將奠儀交到孟成手上,孟成等人立刻下拜,都紅了眼眶。
過了今日,便是老父不在了,也不會再有人以贅婿拋妻,五郎改姓之事譏笑自家。
沒有十二郎,定國公和漢王殿下知道自己是誰?
十二郎會如此幫扶自家,全因念及因老父
送走內侍,回到家中,看著家中老父的牌位,孟成兄弟撲倒在地,大聲痛哭,似要把胸中的憋悶和鬱氣全都哭出來一般。
孟重九與孟清和出了五服,回族奔喪,不能停留太久。
出殯後兩日,孟清和便動身返回大寧。離開前特意叮囑孟王氏,為兄長過繼嗣子一事,暫且不要對族中透出口風。
“娘,這件事兒子自有計較。”
“好,一切都聽我兒的。”
孟王氏仍未從沈瑄帶來的“驚喜”中緩過勁來。
改口之後,沈瑄還拉著孟清和,一同下跪,磕頭。未送出的鸞鳳玉佩,如今已分別戴在了沈瑄和孟清和的身上。至於正式的聘禮……國公爺的財產現在歸孟伯爺管,加上孟清和攢下的家底,道出的數目,在尋常人看來,完全是個天文數字。
孟王氏不糾結了,也沒法糾結。與其鑽牛角尖想不開,不如按照九叔說的,盼著兒子能過好。
兒子認定的人,身家相貌,為人處事,都是上上之選,
隻除了一點……
孟王氏咬咬牙,不就是個男的嗎?
為了兒子著想,日子長了,定然能夠習慣。
孟王氏的心思,孟清和不能完全猜透。不過,以兩人的性格來看,孟清和會穿成孟王氏的兒子,不是沒有理由。
回到大寧後,不及休息,孟清和就被頂著一頭亂草的迪亞士堵個正著。
“尊貴的爵爺,我有了新的圖紙!”
孟清和很大方,每次迪亞士有新的貢獻,都能領到一份豐厚的報酬。
重賞之下,佛郎機人對研發火器愈發的著迷,連隨身的馬可波羅遊記都扔到牆角落灰。
“新的圖紙?”
“不隻是圖紙,還有樣品!”
迪亞士興衝衝的揮舞著雙手,興奮得忘記了不能同孟清和做肢體接觸。結果被孟清和身邊的親衛一腳踹了出去。
在伯爺跟前放肆,找踹!
沒去關照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紅毛,孟伯爺的目光完全被雜造局副使帶來的東西吸引住了。
一支火銃,從外形來看,十分類似於明中期之後,由歐洲流入,並加以改造的鳥銃。
“銃身由鐵管、火藥池、銃機、準門、銃柄組成,以點燃火繩,扣動銃機發射。因形如鳥嘴,卑職等呼其為鳥銃。”
經過雜造局副使的解說,由親衛試射之後,孟清和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震驚。
迪亞士由航海家變成了發明家,佛郎機炮出來了,鳥銃也提前誕生了,大明的能工巧匠們,這是要逆天的節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