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鎮撫當真是條漢子,麵對幾倍於自己的敵人,臨危不懼,毅然下令進攻。
先是勇猛的率兵衝鋒,然後英勇的被哢嚓了。
徐忠把人哢嚓之後,也沒弄清楚這支隊伍是哪裏冒出來的。直到曾鎮撫手下的幾個千戶被帶到麵前,才徹底明白是怎麼回事。
把情況告知隨軍的高陽郡王,朱高煦半天沒說出話來。
看來,建文帝手下的能人不多,腦袋上有坑的卻著實不少。
帶著五千人進攻北平?此等壯舉非一般人可為。
曾鎮撫死後,同他關係很鐵的河北指揮張倫突然登高一呼,召集手下軍隊,誓言“同燕逆勢不兩立!矢死報國!”
張指揮腦袋發抽,要學習曾鎮撫以卵擊石,底下的將領和士兵還不想死,紛紛暗地裏製定各種跑路方案,結果方案製定出來卻根本沒用上。
張指揮突然下令拔營,帶著隊伍向南方奔逃。
報國嘛,在哪不是報?
向南方走,才更加證明一顆紅心向朝廷!
沈瑄便是帶兵去追張倫這支隊伍。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幾千名慣於戰場廝殺的邊軍,豈是他輕易能帶走的?
張指揮要是自己跑,燕王根本不會搭理他,說不定明天就能安全進山東。可他偏偏要帶上幾千邊軍,注定這輩子都出不了河北。
王府承運殿暖閣內,燕王正同道衍和尚對弈。
起兵靖難之後,朱棣還是第一次靜下心來同道衍下棋。黑白棋子在棋盤上縱橫拚殺,黑子很快就占據了優勢。
燕王手中撚起一粒黑子,凝神沉思間,鄭和躬身進來稟報,“世子求見。”
“世子?”棋子落下,燕王說道,“請進來。”
道衍和尚撚動著佛珠,眼眸微眯,不動聲色。
“兒見過父王。”朱高熾瘦了不少,奈何基數太大,五官雖已明朗,想要變成朱棣一樣的身材還需相當時日。但在朱棣眼中,長子已是順眼許多。
“起來,有事?”
“回父王,孟僉事剛獻一策可弱朝廷兵力,兒以為可行,特來報知父王。”
“哦?”燕王表情一變,“說來聽聽。”
“父王,此計出自孟僉事,兒想,還是由他親自稟告父王為好。”
“也可,人可是候在外邊?”
“正是。”
“叫進來吧。”
聽到王爺召見,孟清和整了整衣冠,邁步進門,納頭便拜,“卑職拜見王爺!”
“起來。”燕王說道,“世子說你有計可弱朝廷兵力?”
“回王爺,卑職確有一計,若成,可誘德州李景隆帶兵前來,助我軍再得一勝。”
燕王頓時來了興趣,“詳細道來。”
“是,卑職有一族兄……”
在孟十二郎向燕王獻策時,遠在南京的建文帝同朝中官員的拉鋸戰終於進入了尾聲。
官員們日複一日的上疏諷諫,一點用也沒有。建文帝既不打也不罵,隻使出一個拖字決,就足以達到目的。
不是想休假嗎?
一直拖著,拖到過年,再上疏也沒用。
朝中百官第一次發現,奉天殿中的皇帝並不如想象中的好拿捏。到底是洪武帝的親孫子,執拗起來也是非同一般。
慶幸的是,建文帝的對外形象已經定性,仁君不會隨便殺人,像洪武朝一樣下朝之後直接趕赴刑場的事應該不會發生。
禦史和給事中們蹦高跳了快一個月,絲毫沒有進展,私底下商量了一下,繼續拖著吃虧的還是自己,不如給皇帝遞個梯子,好歹讓他下來,皇帝有了麵子,應該不會執拗到底。就算在洪武帝朝,也沒有在衙門裏過年的規矩。
這樣的意見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讚同,六部天官,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大佬們也表示同意。
奏疏寫好了,通政使司那邊也打好招呼了,連罷官後留京轉入地下-工作的齊泰黃子澄都表示會幫忙,卻沒想到,建文帝突然放出一道天雷,哢嚓一聲劈到馬蜂窩上,其駭人程度,連方孝孺都表示扛不住。
或許是下邊的官員梯子遞得太晚,也或許是建文帝早就對朝中的言官橫看豎看不順眼。
總之,年輕的皇帝未同任何人商量,直接下旨罷免了六科左右給事中。
依洪武二十四年定製,六科各設都給事中一人,為正八品;左、右給事中各一人,從八品;六科共有給事中四十人。自此之後,六科給事中的官職品級和人數一直沒有變過。
建文帝這道旨意,相當於讓六科的二把手和三把手直接下崗,隻留都給事中老哥一個,帶著手下繼續奮鬥在朝廷的第一線。
關鍵是,建文帝打的還是周禮的名義。
這下子,方孝孺等周禮派徹底被坑了,同太--祖派結成的同盟也宣告破裂。
朝廷中再次吵成一團,變得烏煙瘴氣。
建文帝坐在上首,看著朝中百官,臉上現出了一絲冷笑。
暫時收拾不了藩王,還收拾不了這群鵪鶉?
真當他是軟柿子,好欺負?
與此同時,燕王已采納了孟清和的計策,並秘密開始實施。
道衍和尚進言,可令孟清和親自走一趟。計劃是他提出的,由他親自執行,必定也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孟十二郎能說什麼?隻能眼含熱淚,感激王爺的賞識和重用,並且發誓,這輩子堅決不加入某和尚的門派。
好在燕王深知孟某人的武力值,打算給他派幾個保鏢。
“人多了太惹眼,瑄兒不行,倒是……”燕王沉吟片刻,說道,“鄭和,去叫楊鐸過來。”
楊鐸?
孟清和覺得這名字耳熟,待楊鐸奉命前來,看清他的長相,才恍然,這不是在開平衛時見過的那位楊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