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3)

朱高熾三兄弟歸心似箭,日夜兼程,終於在六月中旬抵達了北平。

駐紮在城外的宋忠看到世子等人歸來,大吃一驚。雖說打仗指揮能力同燕王沒得比,論政治-鬥爭,曾為錦衣衛指揮使的宋忠卻頗有經驗。

燕王隻有三子,都是嫡子,扣在手裏,多好的人質!怎麼還給放回來了?

人放回來,還有什麼辦法能轄製燕王?

與張昺謝貴不同,宋忠對燕王發瘋一事始終抱有懷疑,錦衣衛的工作經驗告訴他,此事疑點頗多,萬一燕王真的是裝瘋,所圖必大!

可惜張昺謝貴不聽他的,暴昭對他的上份工作很不待見,連帶著對宋忠本人也十分看不上眼,誰讓錦衣衛在洪武朝的名聲實在是不好聽?

這種情況之下,宋忠縱有千張嘴,萬般想法,也無計可施。隻能下令餘瑱等人帶兵日夜巡邏,預防和消除一切潛在的危險。

殊不知,危險就隱藏在餘瑱手下的邊軍和燕山護衛中。

楊鐸在軍中的串-聯工作很成功,開平衛指揮使徐忠也站在燕王一邊,隻要城中發出號令,諸人必將隨號令而動,哪怕參與行動的隻有幾千人,一旦“炸-營”成功,三萬的軍隊也會在瞬間土崩瓦解。

城內城外,裝瘋的燕王朱棣,被蒙在鼓裏的北平布政使張昺和都指揮使謝貴,心慌難定的都督宋忠,彼此開展著明麵上和暗地中的較量,看似平靜的局麵,很快將被朱高熾等人的歸來打破。

建文帝親自把到手的王牌送回了朱棣手中,相當於替燕王吹響了起兵的號角聲。

三個兒子回到身邊,燕王再無後顧之憂。

哪怕建文帝說一百聲“悔不聽輝祖之言”,也是白搭。

隊伍穿過宋忠軍隊的營地,看著林立的帳篷和堆在一起的木柵拒馬,朱高熾兄弟三人都心中一凜。

孟清和已從世子輅中出來,騎馬行在隊伍中,見軍營中走出幾名身著緋袍和青袍的武官,手指不由得收緊,背上已經痊愈的棍傷又在隱隱作痛。

宋忠,餘瑱。

低垂眼眸,掩去了眸子深處沸騰的恨意與殺氣。

這兩個人,曾想要了他的命。

他在冰天雪地中發過誓,隻要能活著,一定要一點不差的討回來!

蚍蜉撼樹又如何?隻要他這個小蝦米踏上一條足夠穩固,必將揚帆遠航的大船,眼前兩人終將成為可輕易碾碎的齏粉。

不必親自動手,隻需借勢。

這樣的工作方式,他熟悉得很。

孟清和冷笑,沈瑄策馬走過他身邊,“下馬,見過宋都督。”

淡淡的一句話,聽不出太多感□□彩。孟清和抬起頭,看著沈瑄的如玉般的麵容,看著那雙黑沉的眸子,彎了一下嘴角。

沈千戶和他一樣,記仇。

宋忠同世子兄弟三人見禮,看到站在三人身後的沈瑄,眼神有些發冷。至於跟在沈瑄身邊的孟清和,直接被忽略了。

這樣的小角色,宋都督早已經忘到了腦後。可今後發生的事卻告訴他,小角色也能發揮大作用,也能置人於死地。

“孤兄弟三人心憂父王,急著進城,無禮之處還請都督見諒。”

“不敢,世子純孝,本官欽佩。”

隻誇獎世子,不提高陽郡王和朱高燧,明顯有挑撥嫌疑。

朱高熾憨厚的笑笑,沒說話。

比起南京的官員,宋忠這樣的挑撥手段還不夠看。

朱高熾以不變應萬變,令宦官扶他上輅,朱高煦和朱高燧就沒他那麼好的脾氣。

在南京,不得不忍氣吞聲,回到自己的地盤了,再讓人蹬鼻子上臉,這不是他們的風格。

不過,宋忠好歹是一品的都督,輕易不能動,至於其他人……

朱高煦騎在馬上,駿馬打了個響鼻,站在一邊的餘瑱,看著這匹通體漆黑,隻在額間有菱形白斑的駿馬,越看越是眼熟,越看越像魏國公徐輝祖最喜愛的一匹坐騎。

心中思量,臉上不自覺的帶出了驚異,恰恰被朱高煦看在眼裏,二話不說,一鞭子甩了過來。餘瑱本能的躲了一下,仍被馬鞭掃過臉側,麻木之後是火辣辣的疼,掌心覆上,滿手鮮紅。

“你!”

“孤如何?”朱高煦高踞馬背之上,收起馬鞭,敲著掌心,“孤不過是看到隻蒼蠅,給了一鞭子,餘指揮有何不滿?”

餘瑱暴怒,手按在腰間配刀之上,卻被宋忠一把攔住。

朱高煦眉毛一挑,“怎麼,宋都督有話說?”

“郡王,得饒人處且饒人。”

不管燕王一家將來怎麼樣,現在朱高煦是郡王,是皇室貴簣,餘瑱區區一個指揮使,敢對郡王拔刀,追究下來罪名可不小。

“宋都督這話,孤聽不明白,孤何時不饒人了?”朱高煦又甩了一下鞭子,不偏不差,抽-在了餘瑱的另一邊臉上,很是對稱,“孤隻是那些厭煩平日裏嗡嗡嗡的蒼蠅,見著了就想抽-幾鞭子,宋都督可是聽明白了?”

宋忠咬牙,“本官聽明白了。”

說著,按住餘瑱的肩膀,硬生生的將他按跪在地,“向郡王賠罪!”

餘瑱滿麵鮮紅,硬是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哈哈……”

看著滿臉鐵青的宋忠和餘瑱,朱高煦笑得肆意,朱高燧也學著甩了兩下鞭子,沒傷人,隻是逼得宋忠手下軍官倒退兩步。

朱高煦笑得更加張揚。

眼神輕蔑,就像再說,小王就是囂張了,你奈我何?

“二弟,三弟,時辰不早了。”

朱高熾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敦厚寬仁的世子,隻提醒兩個弟弟注意時間,決口不提朱高煦對二品的都指揮使動鞭子,好似壓根沒看到餘瑱臉上兩道鮮血淋漓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