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心想，如果他的舌頭還在，如果他能夠說話，那麼他對姑娘說的一定是，我絕對不會離開你。
鮫人對於她的眷戀，就像是飛蛾與火焰的糾纏，他明明知道結局絕對不會圓滿而且美好，但是他仍舊選擇了與他的曙光為伴，即便這光芒會將他灼傷。
鮫人的回複讓姑娘彎起了眼眉，顯然他的回答令姑娘感到愉悅和歡喜。
他們的手緊緊相握，就好像是生來便相握在一起似的。
“姑娘？”忽有不識時務著在邊兒上輕輕開了口，他的話在出口那瞬便將情愫暗生的美好氛圍給破壞殆盡。
柳依依略有些不悅的轉眼去看那個不識時務的人，竟意外的發現自己認得這張臉。
其實說是認得也不算得上，隻不過他們曾經有過一麵之緣，在數天前的深夜，在皎白月光裏，在柳依依握緊沾血的短刀絕望的以為自己沒有生還的可能的時候，是他突然出現，並且救了姑娘一命。
原先因為破壞氣氛而生出的惱怒在看見楊宣皮麵的那瞬作飛灰湮滅，柳依依再任性，卻也知道眼前這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照理她應該感謝他的。
“那晚走得匆忙，還沒來得及向公子道謝，在這裏謝您救命之恩，至於謝禮什麼的，過段時間再向您補上。”柳依依欠身作禮，言語忽然間頓了一下，她半蹙眉頭問她的恩人，“你叫名字？”
楊宣笑笑將姓名報上。
“留雨城？”柳依依挑高了眉頭。
“是的，”楊宣道，“我來自南方的留雨城，姑娘對留雨城感興趣？”
留雨城這座城池，柳依依曾經在書卷上看到過它的名字，那是最南端的城池，是陸地風盡頭，是滄海的開端，也正是姑娘將要前往的目的地。
不得不說這樣的偶遇也稱得上緣分了，楊宣對著柳依依這樣說。
柳依依身側的鮫人瞥了他一眼，神情之危險像是風雨欲來平靜的海麵，柳依依怕鮫人跟救命恩人楊宣動起手來，便露出尷尬的微笑，隨口答應了兩句，就拉著鮫人往船上走去了。
楊宣則在原地站了很久，靜默了很久，直到有人走到他的身邊，眯著眼睛問他：“當夜你救下的人，也就是這位姑娘？”
楊宣點了點頭，向年老的長輩解釋道：“我也沒想她會跟我們坐上同一艘前往南方的船，我真的不認識他，我還記掛著我在留雨城的未婚妻吳小姐呢，我真的對這個姑娘沒有多餘的心思，真的我可以發誓。”
楊宣說著，左手還真的做了起誓的手勢，向天空念念叨叨。
此地無銀三百兩。
長輩瞥了他一眼，心中隻覺得好笑。
此時此刻在長者眼中，年輕公子口中所說的是都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年長者眯起眼睛將姑娘皮麵的輪廓細細回想，終於找到了自己心中所生出來的那絲眼熟感的來源。
他見過這張臉，。更準確一點兒說，他見過這個女人的畫像。
就在楊宣見義勇為救下一條人命的第二天，有人張貼了她的畫像，並且給出數目之大令人咂舌的金額作為懸賞金額，他唯一的條件便是要活口，不要死人。
與此同時邑雲倚風閣的人放出了消息，說這位姓柳名依依的姑娘，其實是舊年顯赫一時的唐氏遺女。
唐家，這個姓氏的家族在當今江湖中已經被許多人遺忘在記憶深處了，更為年輕一些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江湖之中曾經有過有那麼一個家族，它曾經像是天上亭台樓宇一樣屹立在人世間，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它被當做是財富的代表，是人間富貴的最終形態。
據坊間傳言，說是當年的唐家之富有，甚至能夠買下楚國一半的城池。
而隻是它明麵上的財產賬目。
年長一些的，經曆過江湖滄桑變幻的，熟悉而且了解唐家的年長者們都知道，唐家的富庶隻有一小部分在於他們擁有的貨幣金銀，它的大部分財富在於唐氏曆代家主們所搜集的珍貴寶物。
據說唐家收藏珍寶數目之眾，甚至於他們家連一個不起眼的花瓶都是前朝後主的珍愛之物。
江湖之間曾經廣泛流傳說是唐家家主知道傳說中陳橫著無數鮫人屍首的鮫人塚的所在地點，並且知道如何進入，如何得到鮫人塚裏陳橫遍地的鮫珠。
這也正是唐家覆滅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