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掌權者(2 / 2)

俞正然本來也沒有要責怪他的意思,盯著義父的牌位看了半晌,才開口吩咐老奴取來香火。

點燃的香火如同夜間星子閃爍,俞正然的眼眸也閃爍著:“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來祠堂了。”

“你倒是算得精明。”

空曠隻餘兩人的祠堂裏驀然冒出來的第三人的聲音,可把老奴嚇了一跳。老奴捂著心口處四下張望卻沒見到聲音主人,一種被人當做猴子戲耍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惱怒道:“是誰在暗處裝神弄鬼?”

虛影一晃,輕風一動,老奴還沒反應過來來者從哪個方向閃現出來,便已經有錦扇抵上他的下巴。扇骨碰觸到頸項柔弱的肌膚上,傳來冰涼觸覺,老奴便知道錦扇裏藏著奪命的暗器,或許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會喪命於此,他心提到嗓子眼,開口告饒。

錦扇主人是個身形單薄著一身白色衣袍的年輕男人,老奴不認得他的皮麵,俞正然卻認得,他的出現毫無疑問是印證了自己心中計劃失敗的猜測,但俞正然垂死掙紮抱住一絲希望:“您沒去南城郊祭拜二哥?”

“去了,我不僅去拜祭了他,還去指責他白活了那麼多歲數,本來好好一個俞家,被他弄得像是即將搖搖欲墜的朽木,隻等風雨吹來,坍塌滿地。”俞長浩手裏錦扇一收,老奴便急急忙忙往外跑去,邊跑邊高聲喊道:“來人啊,來人啊,有人想要刺殺三太爺——”

俞長浩看著他風一般的背影,嗬嗬輕笑道:“你覺得他能夠找得到誰來救你?”

不會有人來救他了。俞正然絕望的閉上眼睛,按照他對俞長浩這個人冷血薄情的了解程度,他覺得俞家上下如今肯定要被滿門滅盡,斬草除根。

“他們沒有參與策劃殺你,一切都是我和俞楠做的,你別殺他們。”俞正然心如死灰,他自己的老命早就活夠數了,死或者不死都沒區別,他不忍的是府中俞姓族人的性命,“要殺要剮都衝著我來,他們都是你的族人,就算他們已經認不出你,也不知道你的身世經曆,但還是懇求你能夠看著同為俞姓且有血緣關係的份兒上放他們一命。”

“老爺子把你當狗使喚,你還真就把自己當做守護俞家的神犬了?”

俞正然自嘲一笑,本來就幹枯龜裂的臉頰因為笑意而顯得猙獰可怖:“我活在俞家七十餘年,就算他們沒把我當做家人,但我也早已經把俞家當家了。更何況那些嘲笑愚弄我的人,都早已化作黃土白骨,我為什麼還要跟後一輩的人慪氣?”

俞正然說的話在理,俞長浩點頭表示認同:“想得很開而且目的明確,真不愧是老爺子養的忠狗。”他頓了頓,犀利的眸子像刀似的剮在老爺子皮麵上,“那麼我問你,俞家家訓中是否有一條讓骨肉之間不許自相殘殺的?在你眼中我不是俞家人麼,為什麼要指使俞楠來取我姓名?”

“因為秩序。”俞正然眼神中有輕蔑與鄙夷,他側開身子讓俞長浩看清楚祠堂所供奉的二十四位俞家先祖牌位,那些牌位都是黑木作低,金字鑲嵌某個姓名,按照先後順序梯形排列下來的。

俞正然道:“你活了那麼多年,難道看不明白麼?世間真正的秩序是新舊交替,不論什麼事物,都會漸漸老去逝去,永恒永生那都是違逆天道的存在。俞家,俞家有一個百歲的老太爺就夠了,不需要第二個長生不死的掌權者了。”

“方才你不是嘲笑俞家沒落麼,揪其原因,俞家由盛轉衰不過是因為前者近百年的獨裁統治太過安逸導致腐朽潰敗,它,需要新鮮血液了。”

俞長浩神色複雜:“所以你以為我這趟回到俞家,是為了奪回俞家統治權,讓俞家完全垮掉?”

“難道不是麼?”俞正然滿臉驚訝,“難道你的心裏沒揣著這種想法麼?如若不是,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他口裏一字一句無形間如同利箭刺在心口上,傷處隱隱作痛。俞長浩低眉,錦扇半開遮擋住他自嘲般的笑意:“我也姓俞。燕雀尚知日暮歸巢,我為什麼不能存著純粹回家的心思回到俞家?”

俞正然啞然無聲。

“你剛才不是很關心新任掌權者的歸處麼,我告訴你我選了誰。”俞長浩往祠堂外邊勾勾手指,輕輕喊了一聲進來。

著一襲淺藍色衣裙的姑娘應聲邁著碎步踏進祠堂,她對著光,麵容一時不能看得分明,俞正然隻能看見她那雙秋水眸子盈盈閃動,不似水光,倒像是鑲嵌在漆黑寂夜中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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