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身體重心壓得更低,猶如小矮人在灌木林疾奔,那些無數狙殺的火線,不斷左前右後地襲來,穿插交織成極不規則的網狀,試圖將我的生命撲蓋在下麵。
前麵的低矮灌木更是繁茂,這讓我退而後攻的戰術心裏有底,和杜莫一起爬上來時,我已經借著月光看清楚了地形。
這座豁口島並不像穀島那樣,中間呈盆似的凹坑,它仿佛就像一坨倒扣的果凍,上麵壓著兩把叉齒相對的精致勺形鋼叉,而重力作用產生的凹陷,就成了下麵的低穀。
穀底下也長滿了蔥蔥鬱鬱的植物,但卻因為通風性和山石的走向而決定了植物種類的差異,雖然該島與穀島同處熱帶氣候,但在豁口島上,卻隻看得到零星幾棵望天樹。
從島的豁口處進來,可以潛伏在茂盛的樹枝下一直跑,但用不了一千米的距離,眼前就會出現像叉齒似的突兀岩壁,這時就得七橫八拐著往裏左右折疊著跑,而低穀的盡頭,就是我和杜莫白天躲在下麵偷生的藤蘿層。
而現在,那些調度過來的海盜強兵,正是在這樣的島峰上追殺我,朦朧且透亮的月光下,我的雙腳虛踩著坑坑窪窪的石麵,不斷往這種骷髏胸腔型的山石上跑著。但我知道,我若不靠飛行,或者下到穀底轉折,是無法用鉤山繩直接蕩到對麵一側的峰壁上去的。
一條赤紅的火線,帶著汽笛般的尖嘯,嗖地一下從我脖子後麵鑽過去。我的大腦頓時嗡鳴,脖頸處的皮膚,甚至感受到了子彈飛速滑行中的灼燒。
“不對。”我心下大驚,杜莫先前說,岩壁上藏了大概二十多名海盜強兵,但從此時子彈射擊的密度以及飛來的方向,我就感覺自己仿佛跑在了大街中心,而街道兩旁的窗戶裏,嗖嗖地飛出冷槍子彈。
然而,這條街道的盡頭,卻不是逃出生天,前麵是百米高的斷崖,下麵也不是浩瀚的大海,人的肉身一旦跌下去,必然要粉身碎骨。更何況,這樣一味的將肉身往前衝,死在半道上的可能性極大。
心裏想到這些,我憤恨地咬了咬牙齒,聳動的鼻腔中,噴出一股仇殺的怒氣。但我一時又無法停下腳步,這種敵眾我寡的局勢,隻要稍不注意,就會被不斷壓縮包圍的火力圈堵住,將我活活地打成馬蜂窩。
我抽出腰上的鉤山繩,將一端快速綁牢在槍托上,同時腳下更是生風如電,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內,與身後追來的家夥們拉開最大的距離。
繩子綁好之後,我又掏出匕首上藏著的魚線,將其快速栓牢在狙擊步槍的扳機上。突然,我腳下一停,急刹住奔跑中肉身上產生的慣性,俯身將狙擊步槍卡放在一株擠挨著大石頭生長的灌木上,然後快速釋放著鉤山繩索和魚線,倒退著往回跑。
約摸退到七八十米的距離時,我趕緊躺在了一簇草葉子底下,將身旁的幾塊彩電般大小的石頭搬過來,壓在自己的小腹和胸腔上。
在這種月光下追逐廝殺,彼此之間多是憑借夜間視網膜上捕獲到的輪廓,以此推斷出目標而射擊。所以,我改變了自己躺下之後的肉身輪廓,這種暗夜下的“遁隱之術”,會讓那些海盜兵一時難辨真假,我也就能在很短的距離內,快速消失在他們的瞳孔上。
“呼呼,呼呼……,梭梭梭,梭梭……”我躺在堅硬冰冷的島峰上,眼睛望著夜空,貼近大地的耳朵不斷聳動,已經可以聽到,左右兩旁追過來的海盜強兵的氣息。
從這些家夥急促的呼吸聲,以及奔跑中身體與低矮樹枝的摩擦聲,我能充分感覺到,他們人數不少,估計得有十多個,至於其他位置上的海盜強兵,我一時無法估算出大概的敵人數量。
“嘣,嘣嘣!”見那些家夥離我越來越近,我就一連拉動了三下手中的魚線,使那把我安置在前麵的狙擊步槍激射作響,從而誤導這群死死咬住我不放的追殺者,讓他們更堅定不移地往前追,以為我的真身在前麵。
而我,正好在他們注意力被誤導的空隙中,使自己的偽裝被忽略掉,從而安全地在敵人的身後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