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和煦的紅日從地平線探出頭來,將溫和的霞光灑向南唐昇元五年的廣陵城,安睡一宿的人們開始在依稀的鳥鳴聲中走出屋子,哈一口白氣,迎接今年的上元節。
廣陵城西,長樂坊內一個普通的宅院,東廂房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裏麵跑出一個十八九歲的兒郎,雖是大冷的天,兒郎卻是短褂單褲。兒郎出了屋子,在院子裏對西廂房的一間屋子喊了一聲:“姐,我走了!”在房內的人答應一聲之後,短褂兒郎跑出了院子。
晨陽緩緩升起,漸漸高掛東天,兒郎繞著長樂坊跑了好幾圈,最後一身大汗的在坊西小河邊停了下來,開始原地活動手腳。
細細看去,兒郎竟有近七尺的身高,一臉剛毅之氣,頗為俊朗,體格強壯,胳膊上的肌肉隆起如小山。
過了一會兒,兒郎估摸著是歇息的差不多了,擺開架勢,打起了拳。偶有路人經過,瞧見兒郎的拳法,多免不了一臉納罕,隻因這拳法實在是見所未見——慢騰騰的不說,大開大合,像是舞蹈一般轉來轉去,怎麼都不像是能打倒人的。
這些人當然不知道,兒郎的這套拳法,叫做太極。
清風過河,夾雜著冰冷的水汽,吹拂著少年郎的麵容,卻吹不幹少年郎額頭上的汗水。河邊楊柳依依,隨風而起,若大雪紛飛。
打完拳,兒郎收勢吐氣,一臉輕鬆愜意。
抬頭間,陽光照麵,兒郎眯起眸子,神色有一刹那的恍惚。
“十三年了,時間白駒過隙,眨眼間物是人非,我到這個時代來竟然已滿整整十三年。”兒郎輕歎了口氣,負手而立,對著一河清水喃喃自語,“想我李玉成,前世這般年紀時,都已經在演藝圈成名,紅遍大江南北了。而現在,讀了十三年聖賢書,練了十三年武,卻隻是廣陵城內一個地痞幫的幫主。”
說到這裏,自稱李玉成的兒郎自嘲一笑,“真是失敗啊!”
念及於此,李玉成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前世自己是天朝著名的動作演員,年僅十七歲便因為一部《少林》而天下皆知,此後事業一路平坦,是天朝演藝動作界數一數二的人物,被稱為功夫皇帝。豈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正在自個兒人生得意的時候,卻因為跑去印尼度假,遇到了海嘯,最終為救自己的家人而投進了大海的懷抱。
奈何最終李玉成沒有被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拍死在沙灘上,反而奇跡般的穿越到了五代十國這個亂世,成了南唐東都廣陵城中的一個普通少年郎,那會兒,這具身體的主人才五歲——他也叫李玉成。
穿越後的李玉成對這具身體前五年的記憶全然不知,不過幸好那會兒此“李玉成”正處在一場差點兒喪命的大病中——事實上那個李玉成也確實喪命了,李玉成對之前的事情就借口失憶,也瞞過了自己現世唯一家人——自己的姐姐。此後,李玉成在廣陵城一住就是十三年。
五代十國,天下分裂成大小十國,乃大爭之世,天下但凡有血性者,誰沒有爭雄之心?且李玉成前世少年成名,自然有傲氣,自以為也不比別人差,陰差陽錯來到這個時代,也曾以為是命運安排自己來做一番大事——君豈不知,十國之後的大宋朝,是何等羸弱?崖山之後無中華,是何等的痛?卻不曾想,一晃十多年過去,別說大事,連個官都沒撈著,這讓李玉成不得不重新省視自己、省視這個時代。
最終,不甘平庸的李玉成,本著從實際出發的原則,決定先聚財,再以財結交貴人,或者為官,或者聚眾去闖一番事業,畢竟財是一切的根本。然而李玉成一介庶人,如何聚財?最終,結合自身的實際,機緣巧合之下,李玉成與坊內幾個狐朋狗友,憑著一身本事,倒是在廣陵城黑道上闖出了一番天地。到而今,其名下的幫派,已是廣陵城第二大幫會,僅次於白虎幫。
“大哥!”在李玉成回首往事的時候,其身後的裏巷裏跑出一個少年郎來,如果說李玉成的身材隻能算作有些強壯,那麼這個少年郎就隻能用虎背熊腰來形容,身壯如牛,體胖如山,偏偏還生了一副閻羅般凶惡的麵容,雖不至於青麵獠牙,但怎麼看也不是善與之輩。
“小午,今兒你可遲到了。”李玉成回過神來,對張小午說道。
來的少年郎和李玉成差不多年紀,也是短褂單褲,乃是李玉成這一世的至交好友,也是其幫派的二號人物。除卻定期拜會兩人的武藝恩師外,每日太陽初升,兩人都會到此處來一起晨練,已是多年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