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件工程是由四皇子負責的,堤口崩潰後地方官員竟不是上報朝廷,而是先通知了四皇子,由四皇子出麵壓下奏折。
要不是有官員冒死進京覲見,隻怕朝廷得等到民變後才能知道消息。
皇帝寵愛四皇子,事發後便想著讓四皇子將功折罪,撥下大筆賑災銀讓他主持賑災,但那些賑災糧送到災區後全變成了黴變的糧食,數量還少了近一半,銀子更是不剩幾塊。
當時情勢一觸即發,已經有災民集結,皇帝沒辦法,隻能讓國庫又湊出一筆銀子讓太子帶著去賑災。
但當時誰都知道,太子一去隻怕九死一生,那些災民群情激憤,恨不得撕了朝廷派去的官員和皇室,何況太子帶去的賑災銀子還那麼少……
但也不知是太子運氣好,還是世上真是好心人多,大楚各地的富商,官員及百姓開始為災民們捐款捐物,交由一些鏢局運往災區,竟是先太子一步到達災區賑災。
因為有了糧食,又得到了安頓,災民們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太子到了以後又親力親為,親自到災民中去,這才把未成形的民變徹底壓下。
太子也因此重新進入朝堂,甚至把太孫推到了前麵,開始為太孫造勢,兩年後太孫也才能奉皇帝命令出京辦案,徹查江南貪腐案。
沒想到那些人竟是白一堂安排的。
侍衛長渾身一凜,忌憚且驚恐的看著他,白一堂遠在瓊州尚且能指使得動那麼多人為他效勞,那暗中的勢力……
想到臨來前陛下的叮囑,侍衛長又壓下心中的疑慮,陛下說,白一堂這樣的江湖人要順毛捋,不能逼,算了,認真算起來白一堂對新帝有恩,他總不好枉做惡人。
侍衛長翻了翻賬本,發現最近的賬目竟是兩年前祁縣地動的賑濟,當時救濟花費了一萬七千四百五十三兩,記載的一清二楚。
然後底下還有一個小結,淩天門交由他們處置的所有錢財告罄。
侍衛長摸了摸那小結的部分,歎息一聲,一揮手道:“將人把賬冊搬上馬車。”
這些賬冊是真是假,是否還有結餘,回去一查便知。
因為淩天門的賬冊不僅有支出,還有收入,巧得很,侍衛長翻了翻,發現最新的收入都是白一堂十八年前收入的,還有好幾個被偷的人現在還健健康康,有滋有味的活著呢。
侍衛長瞄了一眼那偷去的數目,砸吧砸吧嘴巴,看來是真的貪,不然丟了這麼多錢,怎麼不見他們報案?
看來這賬冊拉回去朝上又是一番動蕩啊。
這些賬冊現在算是機密,但顧景雲一點兒也不自覺,竟然就盤腿坐在騾車上隨手取了一本來看,自己看也就算了還拿來給他那個傻乎乎的徒弟看,一邊看一邊教他。
比如這個被偷的官員現任何職或已告老還鄉,被偷時任何職,按他當時的職位一年該得俸祿幾何,冰炭雙敬幾何,在他這個職位上可以通過什麼途徑貪汙等等……
侍衛長本來還想攔,到後麵自己也聽呆了,原來這世上竟然有這麼多的貪汙辦法,枉他當了十多年的侍衛,隻會收些禮物和幫忙收些孝敬。
侍衛長尚且如此,趙寧和侍衛們更是聽呆了,走著走著差點給滾下坡去,白一堂也聽得津津有味,扭頭對黎寶璐道:“清和很有做貪官的潛質,以後你也不用費心偷別人,隻瞄準他一人偷就行。”
顧景雲不聾,聞言嘴角微翹,回首與寶璐柔聲道:“我們家的錢都交給你,你想怎麼偷都行。”
“好啊,好啊,”黎寶璐眼睛閃閃發亮,“你放心,不會餓著我倆的。”
“這個我信!”
白一堂就衝倆人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扭過去了。
一行人回到淩天門時天已經暗了,侍衛長頗為不甘,他跨越千山萬水,跟著白一堂一路艱難險阻的到雅州就為取這些賬冊?
難道就沒其他的秘密讓他帶回去嗎?
好心塞!
顧景雲見狀便與他道:“我有件事正要求您。”
侍衛長立即端正態度,“顧大人隻管吩咐,隻要本官能做到的……”
“大人當然能做到,”顧景雲微微一笑道:“我想讓大人幫我運些書回去。”
侍衛長一呆,怎麼又是運書?
“什麼書?”
“淩天門的一些藏書,我翻著很有趣,我已問過內子,可以拿些回京,但你知道,我們隻有兩輛馬車,帶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不可能再裝書,所以……”
侍衛長失望的點頭,“沒問題,運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