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山村隻是個三十來戶的小村子,方圓二十裏內隻有他們這一個村子還在這裏,以前他們村附近還有兩個小村子,不過前些年大家就都搬遷完了。
因為這裏近乎全是山地,想要種地填飽肚子太難了。
他們丹山村也走了不少人,現存的也就三十來戶,整個村子過的都是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
除了前段時間跑來兩個騎馬的人跟他們買了些粟米和白菜外,他們幾年可能都見不到一個陌生人。
而前兩日大雪紛飛,不僅他們村出村的路被封住了,隻怕連離他們兩公裏遠的官道都被雪封了,但村民們一點也不焦急,除了家裏房舍破爛需要冒著雪去修的,大部分人家都優哉遊哉的貓著冬。
封路便封路唄,他們又不出村,等到太陽出來雪化了就好了。
所以當看到一群人將他們村口堆積的厚雪鏟開,隻留下一層貼著地麵的積雪時,村民們瞪大了眼睛。
這是哪個吃飽了沒事幹的跑來鏟雪哦?
村民們以看“神經病”的目光看那群拿著木鏟一身狼狽的人,而對麵的俠士們卻在看到村民們後忍不住熱淚盈眶。
他們迫於袁善亭等人的淫威,不得不為他們賣命的鏟雪,因聽說順南而下的官道十五裏處再拐進去二裏左右的小道上有一個小村莊,為了擺脫袁善亭等人的威脅,大家一致決定往小村莊這邊挖。
等挖通了路,他們便跟村民們買上幾百斤糧食,吃一碗倒一碗,看袁善亭他們還怎麼用糧食威脅他們!
俠士們一擁而上,紛紛掏出白銀要買糧食。
村民們看著他們手裏的白銀有些眼熱,但還是搖頭了,“咱村沒糧食!”
眾俠士:……
一個相貌比較敦厚的俠士被推出來,他滿臉是笑的對滿臉褶子的老村民們道:“老大哥,我們是誠心跟你們買糧的,您也看到了,前兩天下了大雪,我們被困在山裏好幾天了,聽說這兒有個村子,這才特意把路鏟過來的,就是為了買些糧食。”
村民們猶豫,但想了想還是狠心拒絕了他們的請求。
俠士們咬牙,又往外掏了些白銀,有一個甚至把已小錠的金子掏了出來。
村民們眼睛都紅了,但還是沒敢答應。
眾俠士氣得倒仰,覺得這些村民一點兒也不老實,坐地抬價也不是這麼抬的。
最後還是一個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被人扶出來的老人道:“貴客們見諒,不是我們有心抬價,實在是我們真的沒糧食啊。”
“才入冬不到倆月,秋收才去多長時間?說沒糧誰信呐?”一個俠士漲紅了臉喊道:“不願意賣就不願意賣,何苦說謊騙我們?”
老人就轉頭對身後的人道:“金子,去把你家的鍋端出來,把糧袋也提出來。”
那叫金子的青年看了對麵氣勢洶洶的俠士們一眼,輕聲應了一聲,立刻轉身回屋——他家就在村口,村民們背後的房子便是他家。
很快他就帶著他婆娘出來了,他拎著糧袋,他婆娘端著鍋。
在老人的示意下,倆人將鍋和糧袋打開。
鍋裏是黑乎乎的一團,俠士們看見了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第一感覺便是這家的廚藝好差,這是把東西做糊了?
而糧袋裏則是被磨得粉碎的糠,這個大部分俠士還是認得的,他們微微皺眉。
那個憨厚的俠士便伸手進糧袋裏抓了一把糠,這才發現糠裏還混了些米粒,隻是一爪的糠裏米粒不過二三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農家人愛惜糧食,別說這些穿著補丁累著補丁的貧農,就是富農家也不會讓喂豬的康莉混上米粒,所以這就是他們的食物!
眾俠士沉默下來,默默地望著對麵瘦骨嶙峋,麵黃肌瘦的村民們。
“納了稅大家就不剩多少糧食了,你們要是早幾天來說不定大家夥還能給你們勻勻,但前幾日有兩個騎馬的人來跟村裏買了些粟米,他們也跟你們一樣出了高價,我們全村三十來戶也才給他們湊了兩袋,現在剩下的米都被我們摻到糠裏去了,不說難撿出來,我們總得為家裏老人孩子留口,總不能一年到頭全吃糠,摻上兩成的米粒味道要好上不少呢。”
一向瀟灑自在,快意恩仇的俠士們突然覺得心悶悶的,好似心上壓了一塊石頭般難受。
立誌要做一名好官,且已有功名的趙寧更是心中酸澀,他低聲問站在前麵的顧景雲,“先生,是有官員貪酷嗎?”
顧景雲看向白一堂。
白一堂搖頭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