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還是他們曲氏的族長,雖然隻管著他們村這四五十戶,卻和裏長,縣城裏的衙役們打過交道,見識肯定比他廣多了。
曲族長剛躺進被窩就被叫起,心情很不爽,這麼冷的天,舍不得燒柴,更舍不得點燈,除了往床上爬他們也沒別的事幹了。
爬下床的曲族長臉色不太好看,但很快他就驚訝的蹦起來,差點打翻桌上才點上的油燈。
“你說真的?汝寧秦氏要收小寶做學生?”
“不,不是,不是汝寧秦氏,那位公子姓顧,說是秦氏的外甥,他還是太子的老師呢。”
曲族長揮手打斷他道:“他要真是秦氏嫡支的外甥那和秦氏有什麼區別?”
他激動的道:“汝寧秦氏嫡支沒兒子,外甥不就相當於半個兒子嗎?”
京城太過遙遠,太子的老師這個名頭也響亮到不真實,真正讓族長眼睛發亮的是汝寧秦氏這個名號。
他們村莊就歸屬汝寧城,誰都知道汝寧最大的家族便是秦氏,而秦氏嫡支更是人才輩出,出過首輔,帝師,閣老,旁支更是各個領域的傑出人物。
在汝寧,哪怕是給秦家祖宅提供一簍青菜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更別說做秦氏外甥的學生了。
曲族長興奮得坐不住了,“那你答應下來了嗎?他說了什麼時候帶小寶去京城?”
曲父苦著臉道:“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族長,我可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他才五歲,我怎麼舍得?”
“蠢貨,”曲族長拍著他的腦袋道:“這麼難得的機會你還猶豫什麼,難道你想小寶和我們一樣一輩子在地裏啃食,一年到頭就吃那麼一頓飽飯?能跟著汝寧秦氏,即便不能當官,吃飽穿暖總不成問題,何況他還不是要小寶為奴,而是要他當學生,那位趙公子說的沒錯,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啊。”
曲族長很想現在就衝到曲家求顧景雲把小寶收下,但看了看天色還是按捺下了,他道:“明日我起早點,你今天晚上就給小寶準備好東西,我親自和你去求他,他要是願意重新收下小寶,以後不僅小寶能夠飛黃騰達,就是我們整個家族,整個村莊都受益。”
曲父隻能耷拉著腦袋回家,他還是舍不得他兒子,那位顧公子怎麼就要去京城呢?
要是就住在汝寧該多好呀。
曲父一走,曲族長也睡不著了,叫了老妻和兒子們來商量,把家裏的存銀拿了一半出來,又讓兒子去找曲氏的其他人家,道:“這可是全族的大事,大家有錢出錢,沒錢出物,好歹不能讓小寶太過寒酸的跟著人走。以後他要真出息了自然會念我們的情分。”
曲父一晚上都翻來覆去的拿不定主意,他既想讓兒子出人頭地,又怕兒子一去不回,從此就沒兒子了。
但還未等他決定好天就亮了,外麵貴人的仆人已經去廚房裏燒水做早飯了,曲父知道,他們用完早飯就會離開了,是留是走他們必須拿個主意了。
隻是他還在猶豫,曲族長卻已經帶著幾位族中的長輩來了,他一來便帶著小寶去正房那裏求見貴人。
曲父張了張嘴,到最後還是沉默的跟在後麵。
顧景雲剛起床穿好衣服,聽到有人前來拜見,他不緊不慢的擦了把臉和手,隨手取過發帶將頭發綁好便出去。
曲氏眾人看到顧景雲這個形象一驚,曲族長更是眼睛發亮,他牽著小寶進屋,當即便讓他跪下磕頭,恭敬的道:“顧公子,聽我侄兒說您有意收小寶為徒,這是他的福分,所以今日我特地帶他來拜師……”
顧景雲伸手打斷他道:“我是有意收他為徒,他不僅聰明,品德也不錯,但我並不是現在就帶走他。我此次回鄉是要處理些事,回程時還會經過這裏,你們要是願意他拜我為師,那我經過這裏時便會停下,到時再把他帶走,若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曲父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並不是現在就把他兒子帶走。
顧景雲看向他道:“我知你家貧,對於親傳弟子我也從不收束脩,所以你們可以放心,他跟著我,吃穿用度皆不用你等操心。每年他都有假期,到時他可回鄉探望你們。”
曲父感激涕零,跪下磕頭道:“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你不用謝我,”顧景雲看著他道:“我本不想收那麼小的弟子的,即使他既聰明人品又好,但在生活上他未必能夠自理。但不巧,內子也看上了你女兒,想要收她為徒,我想著一個是收,兩個也是收,他們姐弟要是能一起也可以相互照應些。”
曲氏族人一呆,曲父更是怔然,半響才問,“太太看上了我哪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