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我們若真相信清人要求和,真就此收兵撤退,那我們就大錯特錯了,韃子到時隻會嘲笑我們愚蠢。除非韃子先從鬆錦撤兵,那樣還能讓人相信一二。”
傅山也在一邊道,“正因為我們破遼陽圍沈陽,才讓韃子回兵求援,我們打中他命門了。現在我們跟韃子不過是各勝一場,離分勝負還早著呢,我們很樂意跟韃子再較量較量。”
“對,除非韃子從遼西全麵撤軍,他們不但要從鬆錦撤軍,還得撤出義州、大淩河城、廣寧,如此我們才能相信韃子的議和誠意,要不然,空口白話,誰不會說。”王謙也道。
“除非我們再狠狠教訓韃子一頓,或者咱們拿下沈陽,要不然韃子隻怕不會真的肯從遼西撤軍。”曹端笑著道,“大人,咱們先破了沈陽再說,就算要議和,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嘛。”
這時,劉鈞起身。
“不戰而撤,韃子還會以為我們認慫畏懼他們。”他加大了幾分聲音,聲音穿透眾聲喧嘩,宛如閃電劃破長空。
“我們跟韃子戰個痛快,就算真要議和,也要打的他們再求和一次!”
軍議結束,劉鈞單獨又留下九頭鳥的幾位總兵和副將們議事。
劉鈞坐下來,“關於議和,我並不相信韃子,這定隻是個緩兵之計,為了麻痹朝廷,哄騙朝廷。等朝廷真的相信了,那麼韃子就要全力對付我們了。現在遼東已經進入了寒冬,韃子留了三萬兵馬在鬆錦,完全封堵了關內與遼東之間的聯絡,加上遼海封凍,援遼的兵馬開春前也到不了遼東。咱們很長時間,都得孤軍作戰。”
“這是韃子意圖消滅我們的最好時機,我想韃子絕不會就此放過的。”
他手握成拳,“如果朝廷能夠支持我們,那麼現下其實是一舉扭轉遼西不敗局勢的大好時機。可惜,朝廷現在隻怕已經嚇破了膽,尤其是那些文臣當政,他們隻怕都圍著陛下下令要調我們回守寧遠山海而放棄遼東了。”
說到這裏,他聲音不由的提高了許多,“那些文臣,根本不知道何為戰爭!”
“可畢竟聖旨已下,讓我們撤兵罷戰。”傅山道,“我們抗旨,真的能行嗎?”
劉鈞目光銳利的瞪了他一眼,“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上遠在京師,哪裏知道千裏之外的戰場形勢。我們今天要撤了,那鬆錦可就白丟了。隻要我們一天不撤,韃子就一天難以安心西進。我不希望,將來有一天我們要後悔今日沒有堅持。”
一眾楚軍大將都不由的臉色肅然。
“目前的形勢,其實比你們知道的更糟糕。”劉鈞繼續道,“我們的後方不穩了。”
張山渾身一震,“後方不穩?難道旅順和鎮江出問題了?”
劉鈞搖了搖頭,“旅順和鎮江沒怎麼樣,至少暫時還不會怎麼樣。但自兩湖發回來的消息,川陝又亂起來了,東南也不太平。半月前,闖賊李自成攻破商南,奪取武關,又殺回關中去了,現在聲勢很大,又集結了好幾萬人馬,眼看著關中就要糜爛。而曹操羅汝才也重新出山了,他自大巴山出山,連奪了興安和漢陰等幾城,一樣聲勢大振。”
“除了這兩個巨寇悍匪,河南山西山東,甚至是湖南、江西等地,也開始有人聚眾做亂,西南雲貴川三省的土司,也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動了。”
“各省的衛所撤除和屯田整頓,因為手段粗暴簡單,加之又沒有合理的安排,結果現在中原空虛,各地亂匪一起,那些衛所的軍官和軍戶也都跟著加入進去了,這一回,流匪作亂的來勢極猛,我可以這樣跟大家說,這一次甚至極有可能會超過天啟和本朝之前這些年的流匪聲勢。而東南賦稅之地,天下糧倉,如今也在鬧抗租欠稅,一片亂象。”
“這可真是壞消息。”傅山皺眉。
“留守兩湖的第十鎮先前已經接到聖旨,命令他們開赴遼東增援。不過現在他們還在集結準備之中,因為海上封凍,沒法從海路來,隻能從陸路來。”劉鈞歎息一聲,“第十鎮要是一走,那麼兩湖可就真的空虛了,到時四周亂勢一起,兩湖也不能避免。”
“湖北可是咱們的老家。”王謙擔憂的道,楚軍不但多來自兩湖,而且他們的火銃場、火炮廠、甚至是彈藥廠、棉甲廠、船廠等等所有的軍械彈藥可都是來自兩湖的工坊。
“湖北是我們的家,絕不能丟下不管。”劉鈞說。
“國棟,拿地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