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伊涼和蘆雅這樣的女孩,靠運氣擊中目標的概率,要遠大於槍背上的準星。但此刻,身上的痛楚雖令我難以熬受,可胸口也多了一種暖融融的慰藉。

自己曾奮力守護的女孩,現在終於可以像一朵鏗鏘玫瑰,在這特殊的時刻,擔負起我未完成的責任。

我這樣一個孤獨冷漠多年的男人,在最微弱的時刻,也需要一種安全感。耳旁的激烈槍聲,使我感覺自己不再孤單,有了一種可以歇息的放心。

不知過了多久,池春抱著一個帶有紅色十字的小藥匣,蹲靠在我的身體前。一把鋼製的醫用小剪刀,迅速剪掉了那些束縛在傷口浸滿血漬的布條。當馨涼的碘酒味道鑽進我的鼻腔,肩頭的灼熱疼痛,也隨之有了一陣微涼的舒緩。

“不要擔心,清理幹淨傷口,就給你敷藥,這些都是藥效極好的止血粉,你千萬不能再失血。”聽完耳邊的溫軟話語,我感到天空在落雨,水滴有幾許微燙,難道火燒雲真的有溫度。女人的抽泣聲,漸漸縈繞在我耳邊。哦!原來是幾顆女人心疼的眼淚。

鬼猴群的尖叫,如隨夜幕降臨而遠去的喧囂,慢慢息靜下來。甲板上的半箱子彈,足有兩千多頭,即使她倆的命中率是千發百中,也能將那些鬼東西全部打倒。要怪就怪它們自己不知道逃命,不加衡量的想把任何出現在島上的人類變成食物。

心理作用是巨大的,池春為我細心而專業的包紮好傷口之後,藥效雖然發揮的沒那麼快,但我知道自己接下來就是靠時間來修複了。

幸虧能找到這些針對性藥物,傷口從第一次包紮到現在,已經第二次被海水浸泡了,加上我連日的作戰和奔跑,彈片劃開的肉口,根本沒有愈合的時機。

這種惡化的程度,要是再用島上那些原始粗製的口嚼藥草,恐怕我的命真要保不住。現在想想,總算可以安心的睡上一會兒了。

“乒乒乓,咻。”我的腦袋能清楚的感覺到,這是呼嘯而來的子彈,打到了我頭前的金屬舷沿上。我猛地睜開眼睛,想看清伊涼和蘆雅她倆誰竟把子彈打得如此危險和飄逸。

“有槍在向我們射擊。”蘆雅失聲的叫喊,使我渺遙的意識猛然一震。“快趴下。”接著便是池春大聲的喝令。“咻,咻,乒乒。”又是幾顆沒頭沒腦的子彈飛來。

“快來托追馬。”這下船上的槍聲沒有了,三個女人彎著腰,池春拽我一隻好胳膊,伊涼和蘆雅扯著我兩條腿,急急忙忙往炮台後麵躲。

我心中立刻閃出一種不詳的感覺,難道是那幾個逃出鬼猴追抓的盜匪沒有死,這會兒出現在岸上向我射擊?以我現在的健康狀態,已經沒有了戰鬥力,想依靠兩個柔弱的女孩,阻擊敵人靠近大船是不可能的。

“槍”我艱難的抬起一隻手,閉著眼睛說。“不,你不能再動,傷口會失血的。”其實,池春說的沒錯,我現在不僅動不起來,甚至連良好的視線都沒有。

“你別慌,是鬼猴撿了槍在亂打。”還是伊涼聰慧,能感覺到我內心的思想活動。我的心髒一下子從喉嚨又沉進胸中。

想必鬼猴看著自己被一隻隻射殺,毫無辦法之下生出了急智,撿起我們丟落的武器,模仿人的樣子使用起來。對它們的族群來講,這是一次偉大的進化,跨躍了千萬年的靈長類升級。

這樣凶殘的野物,在身體毛發尚未脫落幹淨之前,就摸索出吹射毒刺的獵殺技術,可見其演化變態性。如若讓這些殘餘的鬼猴活著回去,那將意味著整個野蠻族群的攻擊性發生天壤之別的質變。

我現在要是健康的狀態,哪怕再下船去追殺,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它們在大泥淖附近,已經撿回過匪徒丟棄的軍械武器,至少得有二十多支。

伊涼看到我極力想睜又睜不開而哆嗦起來的眼皮,知道我心裏著急,關注岸上的戰況。“鬼猴還剩二三十隻,岸上兩把狙擊步槍,三把衝鋒槍和一把密林槍已經成了它們的武器。”靠在我頭前的伊涼,剛把話說完,岸上又傳來一聲槍響。

從音色上,我昏沉的意識還能辨別的出,那是一把手槍發射了一枚子彈。這又令我很糾結,難道剩餘的矮小野人也摸索出手槍的使用方法。

“噢”!我的心一陣悸動,忙側耳傾聽。原來池春隔著炮台的邊緣窺看岸上的動靜時,由於過度緊張,回縮時不小心碰到了頭部。“有隻鬼猴用牙咬的手槍走火了,它嘴裏的舌頭和蠻齒爆了一地。”

我現在很想說話,想告訴伊涼不要再用阿卡步槍還擊,即使鬼猴的槍法比她的還槽糕,但它們的運氣未免就壞。如果蘆雅能在這個時候,知道偽裝起來用M25放射冷槍,那就是目前為止最好的作戰方式。

料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要是當初對蘆雅講述一些狙擊常識,此時此刻真是大派用場。可我現在真的是像在夢中一般,大腦活動著,嘴巴和身體卻傳達不出任何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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