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一個李先生,還想著給自家侄兒報仇,繼續哆嗦著朝弓臂上搭箭。已經徹底弄不清是遊戲還是現實的朱大鵬哪肯給他更多的機會?!三步兩步衝到近前,殺豬刀借著慣性朝此人胸口處一捅,“噗”,刀刃貼著肋骨的縫隙紮進去,直接把李先生穿了個透心涼。
“殺人啦,殺人啦,彌勒教的妖孽當街殺人了!”跑到遠處偷偷回頭張望的白員和小牢子們恰恰看到此景,扯開嗓子,聲嘶力竭。
“快跑,快跑,朱老蔫把麻孔目和李先生都給捅了!”
“快跑,快跑啊!朱老蔫是芝麻李的暗樁,殺官造反了!”先前試圖幫助麻孔目捉拿朱老蔫歸案的鄰居們跑得更快,一邊逃,一邊將自己推測出來“事實”四下傳播。
“轟!”如同油鍋裏放入了半碗冷水般,蕭瑟寂靜的暮色裏,忽然跳出了無數人影。跌跌撞撞,沒頭蒼蠅般四下亂竄。
仿佛與紛亂的叫嚷聲相呼應,城東、城西、沿著朱雀大街兩側,猛地竄起了數道濃煙。火光從院子裏跳了出來,帶著妖異的紅色,直衝雲霄。。
“芝麻李,芝麻李的兵將,打進城裏來了!”
“紅巾軍,紅巾軍。喝符水的紅巾軍,刀槍不入!”
“殺啊,殺韃子,迎李爺進城啊!”
“殺貪官,均貧富!是爺們的跟我上啊!”
刹那間,無數人在大聲呐喊,無數雙粗糙的大手拎著削尖的木棒,從一棟棟低矮的茅屋中衝出來,彙成一股毀滅的洪流。
一個個攔路者被打倒,無分貧富貴賤。一扇扇院子門被撞開,無分華麗簡陋。一棟棟房子被點燃,再也分不清哪個是茅草屋,哪個是青磚碧瓦。
毀滅的洪流,瞬間橫掃一切。哭喊聲,哀求聲,怒罵聲,刀槍碰撞聲和房屋倒塌聲,轉眼成了傍晚的主旋律,令所有聞聽到它的人,都迅速陷入瘋狂。
暗紅色的天空下,朱大鵬卻對周圍傳來的嘈雜聲充耳不聞。殺人了,並且一殺就是六七個。雖然以往的虛擬遊戲中,他殺掉的敵人數以百萬計。但是沒有任何一次,給他的感覺如同今晚這般真實。
血是粘的,噴在臉上還帶著體溫。敵人會怕,殺掉帶頭的幾個之後,其餘的會一哄而散,而不是像以往遊戲中那樣繼續衝上來給自己漲經驗。每一名對手臨死前的表情,都非常逼真,並且還會大小便失禁,惡臭的味道令人恨不能將自家腸子都吐出來。
但是,他現在卻不能吐。他必須弄清自己身在何處?那個死去的胖子為什麼要說自己是什麼彌勒教徒?這裏跟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什麼關係?到底要怎樣才能找到一條通道把自己送回去?
所以稍稍一愣神之後,他就以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熟練動作,從李先生的屍體上拔出了那把惹禍的殺豬刀,拎著它,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追了過去,一邊追,一邊用無比生硬的普通話喊道:“站住!不要跑!再跑,我就放大招了!”
“果然是彌勒教的人!”不幸被他盯上的蘇先生踉蹌兩步,兩條腿搗騰的更快。“天可憐見,剛才我居然還替他說情。這下慘了,即便今晚逃得性命。日後官府追究起來,也說不清楚了。老天爺,我蘇明哲到底造了什麼孽,居然讓我惹下這抄家滅族的麻煩!”
他跑得快,朱大鵬追得更快,一轉眼,刀尖已經又瞄著後心畫影兒。可憐的蘇先生嚇得魂飛魄散,腳一軟,“噗通”摔了個狗啃屎。又哭泣著向前爬了兩步,雙手高高舉起,“饒命——!”
“饒命——!”這兩個字和相應的動作,也是南北通用,四海皆準。朱大鵬猛刹了一下沒刹住,差點從蘇先生脊背上直接踩過去。好在他身體今晚的協調性,遠遠超過了平日。關鍵時刻騰空而起,掠過半丈多遠距離,在距離蘇先生頭頂幾寸處穩穩落地。旋即猛地一個轉身,刀尖下壓,指著蘇先生的鼻子喝道:“別動!再動就真捅下去了!”
“不動,不動!”蘇先生頭皮一陣陣發麻,高舉著雙手做僵屍狀,“爺爺饒命,彌勒教的爺爺的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