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清洛仍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連彥微微一笑,說若她再看著自己,便要全數吃下。
怔愣片刻,她笑吟吟地點了點頭,將碗中食物送入嘴裏。吃到一半時,清洛忽地捂上了嘴,放下碗筷,起身朝院內快步而去。
見得此番情景,連彥迅速起身,隨在她身後跟了出去。清洛見連彥責問自己身旁的幻彩伺候不周,忙輕扯他的衣袖,“莫怪她……不關她的事。”
連彥大掌撫上她的背脊,眼梢挑向幻彩,“你來說。”
瞥了眼清洛,幻彩紅著臉低下頭,小聲道:“王爺,小姐那是有喜了。”
連彥胸膛微微一震,撫在清洛背脊的大掌也頓時僵住。片刻工夫,待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將目光落向清洛,“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直起身子,清洛吃力地道:“我見你最近似乎頗為繁忙,精神也不太好,就想晚些再告訴你。”她看著眼前男人,臉漲得通紅。
“真傻。”連彥微歎了口氣,將她攬入懷中,緊了緊手臂,“是我不好,若能多關懷你些,不難發現的,我……”他緩緩說著,言語中盡是自責與懊惱。
清洛搖了搖頭,手忙掩上了他的唇。輕蹙了眉,連彥深邃地看著她。她揚起臉,笑得璀璨。
大掌撫上她頓在自己唇上的手,他輕輕一吻,將她橫抱入懷,朝廂房走去。
翌日,重華殿。
在禦膳房忙碌了許久,清淺接過鈴香做好的糕點,朝殿內走去。待她緩步行至殿門處時,正瞧見一抹秀美的身影款款而來。
柳嬪正提著食籃踏入殿內。眸光掃過四周,她卻發現並無連澈的身影。她今日前來,除了將域外的糕點送與連澈,便是要告知他,自己的哥哥即將凱旋還朝。
目光挑向一旁女子,她將連澈的行蹤詢問了一番。清淺輕輕一福,禮貌地告知她,皇帝尚未歸來,她可坐在紅木椅上稍候片刻。柳嬪斜了她一眼,並不理會,隻徑自在殿中踱著步子,欲朝內殿而去。
在她將要踏入內殿的一瞬,清淺卻是將她硬生生攔了下來。柳嬪眉間一擰,不屑地將她數落了一番。她並不在意,隻淡淡說皇上的內殿若無他親自授意,任何人不可隨意進入。
柳嬪頓時氣急,正待狠狠訓斥她時,連澈卻與連曦一道跨入了殿內。
連澈目光掃過容色似有慍怒的柳嬪,詢問了一番。得知原委後,他嗓音淡漠地將清淺輕斥了幾句,並吩咐往後柳嬪再來重華殿時,她便不必伺候了。
眸光一挑,他並不看她,隻神色微冷地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清淺不語,眸色淡薄地朝眾人福了福身,默默朝殿外走去。
深吸了口氣,清淺壓下心中悶堵,朝院外踱去。她漫無目的地行著,不知不覺中,竟又踏至那片花海。遠眺那淺粉若櫻的花朵,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惆悵。
花香依舊,景致依然,那日在她身旁笑得溫潤如玉的男人,卻已不在。
她不知那樣的死,對他來說是有多痛,但確是殘忍至極。
那個曾給自己帶來溫暖與歡笑的男人,存在於她生命的時間雖短暫,卻有著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足以照亮她最灰暗的歲月。
看著眼前如煙的花海,清淺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她要為他,天祭花葬。
或許告別得太遲,又或許是她領悟得太晚。
手中攥滿淺粉的花瓣,她尋到一處花海中的空地。
輕合上眼,她吟出一曲纏綿的旋律,衣袖輕挽而起,舞步隨之踏出。
旋轉輕撩間,那淺粉如櫻的花瓣正一片片在她指間飛舞。雖沒有水袖,她仍跳得輕靈。那旋繞於身周的花瓣,便是最輕逸最柔美的煙紗。
她墨玉般的發絲,亦隨著一個輕旋傾雲入天,層層漾開。
當最後一個音階從清淺唇間緩緩而出時,她睜開了眼,微微嬌喘。
眼前,除了隨風輕舞的花瓣,竟還立著一名身著玄色錦袍的男子。
清淺靜靜看著他。
那一眼,似千年。
他溫熙如風的笑意,眉眼彎彎的神情,陌生卻熟悉。恍惚間,她仿若又看到了那個擁有醉人桃花眼的男人。
男子緩緩走近,在她身前頓住腳步,“你跳得真美。”清淺呆呆看著他,眸中盡是驚喜。盡管他和那人並不像,眉間甚至還蘊著點點青澀,但眼梢處那抹凝繞的風情,那同樣如春風十裏般悠遠的嗓音,卻讓她再度陷入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