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靠牆輕寐的男人,清淺徑自行至清潭旁,掏出腰間錦帕,在水中浣了浣。
垂首褪掉衣裙,清淺將中衣撕下一片,裹於手中。攥著布條與錦帕,她走到連澈身前,“你的傷口需要清洗了。”他胸前包紮傷口的那塊布條須每日更換,以免沾染了髒汙發炎感染。
連澈看向眼前隻著中衣的女子,慢慢坐直了身子。
在他身側蹲下,清淺將他的外袍與中衣都褪至腰腹處,並將裹於他傷口處的布條緩緩揭去。
一道猙獰的深痕赫然呈現在了眼前。傷口並不長,卻頗為深。邊緣兩頭蜿蜒的痕跡,該是那劍往上挑的時候撕裂的。還好傷口的血已凝結,暗紅包裹著傷處,形成了一道淺淺的薄疤。
將錦帕輕觸上傷口四周,清淺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殘留的幹涸血痕,生怕指尖劃到他的傷口。
此刻,她的臉頰離他的胸膛不過餘寸,暖熱清幽的氣息正輕輕噴薄在他胸前。
輕抿薄唇,他微垂著眼眸看著她。眼前女子月白的中衣將她纖瘦的身子包裹得玲瓏有致,而那衣襟頗為寬鬆。一眼看去,她左側靈削的鎖骨下方,正有一枚朱砂,在兜肚與衣襟的輕撩間若隱若現。
清淺毫無所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傷處,纖長細密的眼睫隨流轉的眼波輕輕顫動。肩頭有幾縷碎發撩至他腰腹處,這般細柔的微癢,讓他略略拘謹地動了動身子。
放下錦帕,清淺將布條展開,覆在他的傷處,又輕輕向他背脊處繞去。
清淺抬眸對上了他的目光。此刻,男人狹長的鳳眸微沉,眼中那輕漾的光耀亮烈如星。
連澈隻覺自己的耳根微微發燙。每當這女子的手滑過自己的身體時,他便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她指尖緩緩綻放了開來。
次日一早,暖陽初升,二人便離開石洞,往叢林外走去。昨夜替他換好布條後,清淺隻覺氣氛尷尬,幾乎沒再與他說過話。
前方那抹身形頗為輕快,她則一路小跑著緊隨其後。一番疾走下來,她已漸有微喘深吸之狀。
抬頭望了眼四周繁盛的樹木,清淺終是忍不住喚了他,“連澈,休息一下好嗎?”
連澈停下腳步,將目光移向立在原地輕喘的女子,淡淡應了聲,“嗯。”
尋了處還算幹淨的大石,清淺招呼他過來坐。他幾步行至她身旁,並未坐下。
其實,他早已放緩了行走的速度。如按平時的腳程,她絕無可能追上自己。抹了抹額頭的汗珠,清淺將手移至腿上,輕捶了幾下,“腿好酸。”
連澈不著痕跡地打量她,正欲開口說些什麼,草叢中忽然而來的異響讓他生了絲警覺。目光一轉,他看向草叢,手中的三枚銀針已蓄勢待發。
清淺猛地站起身,下意識橫在他身前,用手臂一擋。她神色緊張地盯著不遠處,小聲開口,“你別動。”
片刻後,異響再度傳來,竟是在他們左側。稍稍傾轉了身子,清淺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處,道:“我之前看過許多野外求生節目,不要怕!”
話音剛落,沒等連澈弄明白什麼叫做“節目”,左側的深草中便猛地竄出一頭野豬。那野豬毛深牙長,還在哼哧哼哧地呼著粗氣。
清淺神色一凜,驚得連連後退了幾步,靠上了連澈。她緊咬唇,身子不斷往後退,示意他也後退。
連澈不禁一怔,即便已如此害怕,她仍執意要護在自己身前,倔強地想保護他嗎?
他目光微凝了幾分。她纖長的眼睫正微微顫抖著,而那白皙的脖頸處,亦能隱約看到微青的脈絡輕輕跳動。
她在害怕。
那頭驚狂的野豬已呼呼嚎叫著,朝清淺發力奔來。刹那間,雪色衣袖輕輕一揚,野豬竟瞬間倒在她身前不遠處。
微怔了片刻,清淺步履虛軟地往前踏出幾步,看著那隻倒地的野豬。見她身形似不穩,連澈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沒事吧?”
她呆呆地搖了搖頭,不禁輕咽一口唾沫,小聲道:“原來野豬長這個樣子啊……”